柳白兰觉得这些天过得很快。

新元未到，在和钟越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柳白兰知道了前些天征兵进城的原因了。

青州地界闹起了贼，听说已经占下了一座城。

钟越进了兖州派去镇压民贼的队伍里，他说自己要去当个传令兵，给人写写信什么的，也顺便再确认些东西。

上战场会死人的，柳白兰不太理解，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今日起了个早又去求了个好签。

小梅也是，又求了一支。

“小梅这些日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回去路上，柳白兰忽然觉得小梅发生了些变化。

“嗯…说的话比之前要多了些。”

想了小会儿，柳白兰只想出了这一点。

马车内的她眨了下眼，静静瞧着坐在对面盯着签纸发呆的小梅。

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她又想。

…

马车没有原路返回到院子，柳白兰让车夫赶去了城外不远的村子。

这村子叫做柳家村。

柳家村不算大，百来户人家。也不算穷，多数草房土屋里杂着几座石砖建成的院子。

其中一座就是柳白兰好些日子没回过的家了。

马车慢行在颠簸的小路上，柳白兰虽紧按住了小桌，但不免还是晃得恶心。

她轻叹一口气，看向小梅，发现小梅也是这般模样。

两人看着彼此动作，俱是笑了出来。

“小梅性子比之前要明朗多了呢。”

柳白兰随意想着，然后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

道路附近还好，再往远看，全是伏在地上的杂草。

临近新元，柳白兰想起近来日子，思绪繁生。

“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

她翻了翻桌上的书，念了一句。

…

“娘子，快到了。”

再行了两柱香功夫，小梅掀开帘子，瞧了一眼外面景色说道。

柳白兰应了一声，放下帘子缩了缩脖子，这天气真够冷的。

“真讨厌这时候。”

她想道。

再行了小会功夫后，小路两边的杂草土地便被一亩亩开垦好的田地取代了，前方也能看得见一圈土墙和房屋了。

小梅掀开前面的帘子，问车夫是否还记得路，待得到肯定回答后便坐了回来。

“按小梅性子，这会儿她会去瞧着车夫有没有走错道。”

柳白兰闭上眼，她想到了钟越问过她的话。

“一个人起了心思，是好是坏呢。”

…

每年的腊月二十三，都是柳家村柳二三一家聚在一起的日子。

“四十不惑，四十不惑。”

“过了今日，也该安排后事了。”

快正午时候，柳二三穿着厚厚的青色袍子，双臂环着蹲坐在自家半开的木门前。

他回头听着院里自家大姐二姐孩子的耍闹声，然后又继续想了起来。

“九亩肥田，十亩薄田…”

“老四老五…”

柳二三似是不觉得冷，用手指在地上写了大，小两个字。

接着柳二三一边在俩字下面各划了几道横线，一边嘴里也小声念叨着什么。

“老四家去年又生了个小子，是个能生的。”

“人也孝顺，肯吃苦，能出力。”

“老五刚成亲，添了个女娃。”

思量的念头使得柳二三的手指不停地横划竖写，直到马蹄声的到来才停了动作。

柳二三站起身，手指在袍子上擦了擦，看着那块被手指划的只看得清大小两个字的地面骂了一句。

“爹，怎么了？”

柳白兰掀开帘子下马车时，正看到柳二三用靴子来回在地上抹着。

“没什么。”

柳二三露了笑脸，上前走到柳白兰身旁，一边抱住了小梅搬来的一个大包裹，一边扭头问柳白兰道。

“带的什么东西？怎得这般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