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天边儿已经露出了鱼肚儿白,马车里的祝愿打了个哈欠,接着捧着脸瞧着还在睡着的和尚。
马车轻轻“轰轰”地摇着,祝愿和小和尚也便跟着车身轻轻地晃着,一时,“咯噔”一下,车轮似是辗到了土坷垃,车身猛地一震,祝愿伸手扶了一把窗子,小和尚也一头栽在车壁上,磕醒了。
他身上的疮已经被处理干净了,纱布从头包到了脚,身上还换了干净的衣裳,就连绑着他双手的绳子,用的都是新的呢。
瞧着和尚睁开了眼睛,祝愿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和尚先是迷茫地看了祝愿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人绑了,他慌乱地挣了两下,又心虚地看祝愿去了。
祝愿挪了身子在和尚身边坐下,一只手按下他的肩膀,又抬起一条腿将他的双膝也压下了。
和尚往后面蹭了蹭,看祝愿的眼神跟看一个不挑食的采花大盗一般。
祝愿挑着一只眉毛冲和尚笑的和善:“说吧,姓甚名谁?为何要跑去牛头寺里当假和尚?身上的疮都烂成那样儿了都没下山来治,想来是犯了天大的祸事了?”
和尚压压眉头,说的一脸认真:“我是真和尚。”
“哦?可医馆里的郎中说,你这得的是漆毒,也就是说你之前应该是被养在富贵人家里的,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新漆的好家具,哎呀呀……你不会就是在这户富贵人家里谋财害命了,才跑到牛头寺里躲官司的吧?”祝愿又挑眉。
和尚看着祝愿,又说的一脸真诚:“我真的是和尚,之前的确是在富贵人家里,是别人追赶我们,我才逃到牛头寺的,姑娘哪里看我就像个谋财害命的了?”
祝愿自然不信和尚的话,她接着审那和尚:“人可不貌相呀!万一你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呢?我且问你,牛头寺里原来的和尚不会也被你杀了吧?”
和尚垂头念了一遍法号,又无奈地解释着:“姑娘这一路南下可沿途打听,是不是有一行僧人一路往南化缘而去了?姑娘离开牛头县之前想来也去官府对过簿了吧?若是姑娘对过了,便会相信我说的话。”
祝愿点头——她爹祝大山确实跑了一趟县衙,这个没错。
“那牛头寺里没了人,你便鸠占鹊巢了?你这一身的疮不难受啊?若是没地震,我和二成子也没上山,你就准备烂在牛头寺里了?”祝愿收了手和腿,没再压着和尚,不过她可没给他松绑。
和尚长长舒出一口气道:“我知道我得的这是漆毒,我也知道这几日县里发布了地震的通告,我本想着,过了这几日,自己去后山上采些药,晒干了,自己煎着喝,谁想……”
“谁想我们来了?”祝愿接上了和尚的话。
和尚便乖顺地点了点头。
“法号?”
“重机。”
祝愿没给和尚喘息的机会,她立刻问了,和尚也就口回了,他没结巴,反应也自然,这个,应该是实话了。
祝愿接着盯着重机和尚看,重机和尚的喉结动了动:“姑娘,能不能给口水喝?”
祝愿反手提了自己腰侧的水壶递给了重机,重机怔怔地看着祝愿不说话,祝愿反应过来和尚的双手还被绑着呢,祝愿嘴角又一扬,准备将水壶往重机和尚嘴边递,不想重机和尚的手上来接水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