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雅躺在地下室最里面房间的床上,当修普过来时,她已经醒了。
比十方向修普讨回了它宝贵的羽毛后,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珍惜地看着双翅捧着的羽毛。
“修普,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吗。”诺雅好奇地问,她似乎还不能很好地使自己的身体动起来,索性继续躺在床上不再动弹。
修普并不打算揭穿她这小小的谎言。
“没有不得了的事,只是对我们很糟糕而已。”修普把黑面包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喂进诺雅嘴里,“差不多全镇的人都知道了你的恶魔身份。”
“嗯,糟糕的事情呢。”
“诺雅,你知道谁是幕后黑手吗?”
诺雅沉默了,她没有回答。
修普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他大概知道敌人是谁了,但他对这个幕后黑手一无所知,他仅仅只是从诺雅的嘴中听到过它的种族,连名字都不知道。
另一个恶魔。
和诺雅敌对,追杀过来的恶魔。
但修普立刻对自己的猜想提出了质疑:那个恶魔真的只是在追杀诺雅吗,它所做的这些事情,真的只是用在追杀诺雅上吗。
越是深入思考,修普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想太过漏洞百出。
如果可以从诺雅口中再多知道一些信息就好了。
但修普知道该怎么避过契约中无法对彼此说谎的部分,至少修普知道的是诺雅也知道的其中一种方法。
避而不谈。
只要不回复,那就不知道真假。
修普将那颗火纹珠子放到诺雅的头上,让她看着她最喜欢的玩具在脸上滚动。
应该是最喜欢的吧。修普想。
黑影站在房间的门口,面朝这边,不知道是在看着修普还是在看着诺雅。
明明没有一丝光亮,但修普却可以将其身上每一个细节都看的清清楚楚,除了那仍旧模糊的脑袋。
夜晚,修普没有再离开地下室。
半夜,有一批人来到了上面的教堂,嘈杂的脚步声吵醒了浅睡的修普。
即使是在教堂的下方,修普也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氛围发生了改变,有人在上面的教堂使用了修普不知道的魔法。
修普内心一沉,他来到神像的下面,准备迎接任何可能下来的人。
一刻钟过去了,没有人启动了神像的开关。
修普仿佛听到上方传来了一道浅浅的叹息。
不男不女,非人非鬼。但是修普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好像是在前往兽窟之前听到的。
那是什么人?修普想。
脚步声再次响起,并渐渐远去。
修普放下心来,但他已不可再次入眠,他守在地下室的出口,闭目养神,等待着新的一天到来。
修普决定,在太阳升起前的那段时间,他就会离开地下室,察看上方的情况。
没有人守在这栋被烧毁的窄小教堂。
房屋夹缝间的石板小路也极少有人经过。
但修普没有想到的是,比十方紧跟在他身后钻出了地下室的洞口。
修普只能看见一团青色的羽毛从低往高地挤了上来,然后比十方就从洞口出来了。
“别担心,修普。我到这个镇上的第一个晚上可不是光在马厩里睡觉了。”比十方安慰道,虽然修普并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得上安慰,“这条路这个时候是绝对不会有人在的,绝对不会。”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修普只能小声地吐槽道。
一走出教堂的小门,修普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与其说是日常琐事中细微的变化这种不对劲的小事,那是更加巨大、更加具有压迫感的异常感。
比十方像猫一样钻过教堂的小门,它站在石板小路上想要尽情地舒展臂膀。
但马上,它就像是被什么重物压在了背上一样,艰难地喘过气来。
比十方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墙壁,它说道:“修普,这是怎么了。”
修普苦笑道:“不知道。”
他低头看向脚边的石板,赤红的痕迹流动着。
他顺着这道痕迹一直向前看去。
石板路的尽头,血色踪迹在诡异的光线下粼粼发光,如同流动的液体一般从尽头一直延伸到修普的脚边,停止在教堂的门口。
仿佛在指引着修普沿着这条血红痕迹向前走去。
“喂,修普,我们去吗。”比十方出声道。
修普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手上正紧握着断刃的剑柄。
“去,当然要去。”修普咬牙道。
他坚定了自己的心神,向着血红痕迹踏出脚步。
道路的尽头通向城镇的中心。
广场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人站在中央。
太阳并未与往常一般升起,暗红的血月高挂云天,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令人看一眼天空就感到反胃恶心。
沉重的空气如同粘稠的液体,阻碍着身体的运动,每呼吸一口都令人倍感沉闷,仿佛将血液吸入肺中。
站在广场中间的一人拄着手杖,穿着华贵的衣裳,有着一头黑色的秀发,背对着修普。
他转过身来,那是一张无比俊美的脸,他有着完美的身形,凝乳般软滑透明的肌肤。
他说:“你好。”
血红的帘幕在修普的眼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