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循声望去,看到苏晓樯恬静的伫立在一旁。
“怎么了?”
路明非疑惑的问了一句,这时他才注意到苏晓樯身穿一袭白色长裙,头上还别着一个蝴蝶形状的发卡。
“应该我问你才对吧,你往别人班空地跑什么?”
苏晓樯上下打量着路明非,脸上带着浓浓的不解。
“不是,是我哥,我哥他们在…”
路明非伸手指向身后,刚想和苏晓樯解释,声音却忽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随之一点点凝固。
他的视线之中,不远处的那片空地上人影绰绰,却没有路明辰和酒德麻衣。璀璨的霓虹灯照亮一张张笑容满面的脸庞,那些脸庞在路明非眼中却是如此陌生。
“那是2班的人…”
苏晓樯也顺着路明非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认出了那些身穿校服的同学。
“而且,路明非你是不是用脑过度了,你哪来的哥?”
小天女又补充了一句。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路明非只觉脑海里嗡嗡作响,像是整个人沉进暗流汹涌的海水里,耳朵再也听不到任何一点声音。
路明非莫名的有些心慌,开始飞快的在操场上寻找起路明辰的身影,可即使他找遍了整个操场,也依旧没有寻觅到那个男孩。
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胸膛因为奔跑剧烈起伏着,路明非害怕了。他的目光焦急穿过人群,扫过操场上的每一个角落,试图通过寻觅来打消内心深处不断涌现的念头。
直到楚子航闻讯赶来。
“明非,你在找什么?”
看着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整个操场跑来跑去的路明非,楚子航的心中生出了疑惑。
“师兄!”
此刻,路明非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砰!
路明非猛地扑了过去双手紧紧抓住楚子航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沙哑,“我找不到我哥了…”
说完这句话,路明非抬起头直直盯着楚子航的脸,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急迫之色。
“你在说什么?你哥?你不是独生子吗?”
楚子航的一连三问如同疾风骤雨般对着路明非劈头盖脸砸来,将男孩眼中最后的一丝光亮浇灭,继而蒙上一层浓重的阴霾。
路明非没有再看楚子航,紧抓他肩膀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气。
黑暗是身周的主旋律,夹杂在其中的灯火如同地狱的幽光,路明非只觉视线中的一切天旋地转,仿佛自身正跌向深渊。
咔嚓!
就在这时,周遭的一切忽然如同镜子般破碎,那些欢声笑语伴随着破碎声戛然而止,整个世界仿佛即将分崩离析。
男孩注视着身旁一块块碎裂开来的镜片,镜中定格着同学们洋溢笑容的脸颊。
在路明非前方,一块块与之相同的镜面相继在四分五裂的世界里升起,静静悬浮在他的视线之中。
置身在这样的场景下,饶是已经对世界另一面有所了解的路明非也本能感到不安。
恐惧如同游丝般悄无声息爬上了心头,密密麻麻的占据了脑海,呼吸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这破碎扭曲的世界里,路明非像是一株脆弱的小草,似乎会折断根茎,枯萎凋零。
绝望一点点滋生,恐惧和不安的情绪像是两面大鼓在男孩的脑袋里敲击着,令他的大脑逐渐一片空白。
“哥!”
精神陷入崩溃边缘之际,路明非忽然使出平生最大的力气呼喊出声。
下一刻,世界破碎扭曲的画面定格了。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轻轻推开一片片悬浮的镜片,从世界的另一头缓缓走来。
“弟弟…”
路明辰那张俊逸出尘的脸颊上满是疲惫,像是孤独跋涉了很久的旅人,历经风雨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我也没想到创作的力量会消失这么快,快到我来不及对你说一句再见…”
男孩璀璨而深邃的眼眸认真的注视着对面的路明非,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
看到这样的路明辰,路明非的心忍不住颤了一下,鼻头微微发酸,泪水无声模糊了视线。
“怎么还哭了呢,乖,咱们是男子汉,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
路明辰满眼疼爱的看着弟弟,声音轻柔的像是一阵微风吹过。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明辰强忍着心中的悲伤问道。
“你应该能猜到一些,这一切其实都是虚假的,是你哥我动用权柄创作的剧本。但如果这个剧本存在的时间足够长就能够覆盖原本的世界轨迹,只是…”
路明辰黯然的伸出手,纤细修长的手掌轻轻在虚空中一拂。
咔嚓!
镜面破碎的声音从路明辰的手掌下传出,那片虚空已然四分五裂。
“可惜时间不够…”
路明辰的口吻平淡的就像是在述说明天中午吃什么,可路明非却从男孩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遗憾。
“哥…”
路明非轻轻的唤了一声,眼中流露出浓郁的悲伤。
路明辰静静的看着他,脸上的温柔仿佛亘古不变。
“弟弟,虽然到头来这一切都不过只是一个漫长的梦,但我总算在梦里陪了你一段时间,看着你成长,你强大,我真的很欣慰。”
随着话语声响起,路明非发现对面男孩的身体正一点点虚幻下去。
“不要!”
路明非冲了过去,伸手想要抓住路明辰的手,却径直从他的身体上穿了过去。
“哥!”
男孩急了,拼命想要抓住不断消散的路明辰,泪水也在这一刻决堤,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脸颊。
“哥,不要丢下我!”
路明辰的身体飞快的消散在半空,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破碎扭曲的世界,路明非跪坐在四分五裂的草地上,浓郁的悲伤充斥满胸膛。
“弟弟,我们还会再见的…”
最后时刻,路明辰留下这样一句话,那双璀璨而深邃的眼眸随着虚幻变淡的脸颊一同消失在半空。
…………
“路明非!”
熟悉的尖锐叫声唤醒了沉睡的灵魂,男孩睁开眼猛地站直了身体。
“路明非,你又…”
爬满密密麻麻字迹的黑板前方,班主任怒气冲冲的点指向路明非,刚要说出的话就因看到那个男孩此刻的面容而卡在了喉咙里。
全班同学随之一同看去,只见那个站起来的男孩满脸泪水,眼中残留着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