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茉岚在恐山公墓工作,是一名二十四岁的守墓人。
这份工作收入不高,却胜在清闲。
在对接过殡仪馆,安排好最新的下葬事宜之后。
章茉岚如往常一样,在黄昏时候巡视着墓园内的一切。
“荷…荷……”
沙哑的喘息声让章茉岚心生警惕。
她紧张着寻去,在越过半身高的绿化丛之后。
章茉岚看到了声音的源头——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是血的男人。
他仰躺在地上,遍体是可怖的伤口,鲜血几乎流尽般趋于凝固。
章茉岚看得颤抖,虽然在墓园工作已超过两年,早就对阴森恐怖免疫。
但眼前的场景依旧让她心生恐惧,让她产生了这是什么灵异事件的惊悚错觉。
万幸的是,理性很快将恐惧驱散。
章茉岚迅速掏出手机,向同事求助,并且拨打了急救电话。
很快,警方和医务人员赶到,作为第一发现人,章茉岚和同事们也被带去了医院。
“感谢你的配合。”
在急救室外做完笔录。
章茉岚从医生和警察口中简单了解到了内情。
那个遍体鳞伤的男人,是父母去世,没有子嗣和其他亲属,白血病晚期,负债累累的可怜人。
他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同时又不希望给其他人带来困扰。
所以,他用最后的钱买了一把铁锹。
趁着无人,偷偷溜进了墓园,打算给自己挖一个坟墓。
身体的虚弱和寒冷,让他在动手之前,选择先躲进无人的木屋里休息。
“之后的经历,我们推测是他出现了幻觉。
“毕竟白血病晚期会伴发一定程度的精神障碍。
“临床表现多为幻视和幻听,以及被害妄想和自杀倾向。”
医生如此讲述。
在那个男人口中,自己遭遇了「不可名状」的恐怖事件。
那间木屋残破不堪,甚至可以看清里面的桌椅板凳,却有着相对完整的「玻璃窗」。
当他靠近并尝试进入屋内的时候,那扇玻璃窗开始「融化」。
融化成了半透明的粘稠流体,并将其吞没。
“可是恐山(公墓)只有一栋两层的办公楼,没有木屋……”
章茉岚听得脊背发寒。
唯物主义的世界观都开始产生动摇。
不止如此,更多信息让这位年轻的公墓管理员愈发恐惧。
在护士口中,被害人身体上的创伤很是诡异。
那是形似马蹄的、烙印般的伤痕。
就像被无数马匹践踏。
然而,这些伤痕只在皮肤上绽裂,并没有严重的内伤。
“这不合理,如果他真的是被马匹踏伤,情况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医生的疑惑被章茉岚听在耳中。
护士和警察们的讨论内容也全部被她捕捉。
那个男人的伤势比看起来轻得多,除了失血之外,基本都是皮外伤。
在接受过输血和包扎缝合之后就恢复了意识,并且滔滔不绝着讲述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在那扇不可名状的玻璃窗将他包裹之后。
锐利的风啸声席卷,并伴随有凌乱的马蹄声响彻。
皮鞭破风挥舞,骏马嘶鸣不断,仿佛有千军万马铺压上来,让他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这些描述只能是幻觉……”
“但无法解释他身上奇怪的创伤……”
“或许是特殊的刑具造成的,这是我们后续的调查方向……”
迷雾笼罩。
被害人口中问不出更多细节,只能通过现场调查真相。
章茉岚被警方送回了公墓,包括她在内的九名工作人员全部接受了例行调查。
发现被害人的地点也有过地毯式搜索。
然而,全无收效。
监控虽有许多盲区,却也足够证明工作人员的清白。
事发地经过技术还原,只检测到了受害者一人的活动痕迹。
描述中的马蹄印并不存在,更没有任何推测中可能行凶的施刑者。
玄之又玄的结果,调查最终被搁置,未知的恐怖甚至让一些年轻的小警员紧张到流汗。
章茉岚同样心有余悸。
当天傍晚发生的一切被要求保密。
不允许向任何外人透露,更不允许发布至网络。
日子一天天过去。
生活却未能归于平常。
对未知的恐惧让章茉岚坐立不安。
对真相的求知欲更让她想要探寻更多。
每每巡视墓园,章茉岚总会刻意去往那处地方。
尝试寻找、或者说尝试偶遇那天傍晚发生的奇异和古怪。
可惜,全无收获。
会不会是……存在「触发」的条件?
章茉岚懵懂着猜测。
她开始利用空闲时间在网络上调查。
相似的事件并没有很多,那些遭遇了奇诡之事的新闻多是巧合,小部分则是人为的恶行。
而在将探寻方向转至民俗传说和神话故事之后。
章茉岚的进度终于得到突破。
不可名状的流体……十六条腿的骏马……黄衣之王的仪式……
坐在图书馆的角落,章茉岚瞳孔颤抖着翻看那本名为「Xanthic Folio」的书册。
“在黄衣之王降临的仪式上。
“被选中者献上自己的肉体和灵魂。
“无法描述其形态的流体将会将其包裹。
“而后黄衣之王将骑着十六条腿的骏马降落……”
章茉岚呢喃着书内的描述,恐惧和忐忑让她的心脏狂跳,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意思是……诵念祂的尊名,就可以……?
章茉岚站在恐山公墓的草坪上。
手中是那本从图书馆借来的「Xanthic Folio」。
“执掌狂风道标的大祭司,深空与星海之主,无以名状者,伟大的黄衣之王「哈斯塔」。
“我祈求您的眷顾,祈求您降临到这个世界,赐予您忠诚的信徒知识和力量。”
诵念出尊名和祈祷之语,章茉岚没能听到风啸,也不见骏马降落。
果然……是假的啊。
失落捶打在心间,半个月来的恐惧也随之流走。
就这样结束吧,把书还回去,不再执着于这虚构的神话传说。
心灰意冷,章茉岚转过身,刚要离开,目光却被那道突兀的「昏黄」紧握。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破败的木屋。
就是这个!
章茉岚紧张到说不出话。
下意识拿出手机想要拍摄。
沙哑的男性嗓音猛然打断了自己的行动。
“就是那个!就是那间木屋!”
谁?!
章茉岚匆匆看去,赫然发现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位衣衫褴褛的男人。
她迅速认出对方的身份,正是那个两个月前在墓园内遭遇不可名状的可怜人。
自己曾去过几次医院,然而警方不允许任何探视,所以一直没能问到关于他的后续情况。
“就是那扇玻璃窗!快看!它开始变化了!”
男人颤抖指着前方。
章茉岚随之看去。
那破败不堪的木屋之上,一扇布满裂痕的玻璃窗正在发生变化。
长方的透明开始褶皱,裂痕与缝隙紧凑至结晶的棱角。
而随之形成的多边棱体倏又变得扭曲膨胀。
在刹间展开成无限多模样——
闪耀红白光核的香蕉;生有猫咪耳朵的大象;二十四角星形状的鼠标;
旋转的线状香烟搭构起六边形蜂巢;鲨鱼手握镰刀在厨房雕刻着杨桃;
雨伞下垂吊着无数长翅膀的螳螂;自行车嵌套上了百多棵树苗和奖章。
所有章茉岚认知中能够描述,却又完全不合理的结构在错乱着组合、拼接。
真正「不可名状」的画面于眼前融合流淌。
怪,太怪了!
毫无逻辑的拼图在不断变化。
无法理解的画面只能被大脑解析成勉强理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