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园很大,有很多植物,各种各样的。
大河的朋友知道ta去XSBN,跟ta说:你一定要去ZKY植物园!
虽然觉得景色确实是不错,植物种类是很多。但大河却也没有“一定要去”“不去会后悔”这样的感觉。
ta觉得没有什么地方是此生一定要去的。也没有什么事情是此生一定要做的。去了就去了,得到一些东西,比如快乐,比如见识,比如暴晒,比如劳累,得到就得到了。什么都没得到,什么都没记住,又有什么关系呢。
本来大河是有些想去的地方的,本来行者说的是“我都行,随便逛逛呗”,但到后面大河才发现,其实ta是按照行者心里的路线在走的,虽然对方嘴里说着随便逛逛呗,但她心里其实是有一个大概的路线的,她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有几个要看的东西,有几个要记录的内容,有几个一定要去看的园子。刚开始的“随便逛逛”“都行”,在后面遇到大河说的跟她想去的地方不一致时,变成了“那个园子咱们早就逛过了”“咱们刚从这边过来的”“这边的内容好像更多诶”。而到后来大河才发现,其实那几个ta想逛的园子,之前根本就没逛过,等到要出去了,行者才说,奇花异卉园,走,去逛逛吧。
如果是大河自己,ta想应该会非常的轻松自由惬意。跟着电子地图,其实不会迷路,园子也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大。
但是旁边有个人,大河觉得很受限制,便也没有了自由,也没有想去探索的欲望,所以最后就变成了随波逐流。对方想去哪里,那就去哪里。对方想讨论什么,大河就陪她讨论什么。对方想在哪里拍照,大河就给她在哪里拍照。只是想赶紧把今天这个行程挨完,结束了就会轻松了。
行者穿了一条很显眼的花裙子,露着胳膊和大腿,吸引了周围的很多蚊子。大河看着贴在对方身上的蚊子,心里似乎有一丝窃喜,嘿嘿,这样蚊子就不会咬我了。ta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花露水,呲呲呲呲,不断的往自己身上各部位喷,给自己加上了双重保护。不过到后面,ta还是很有礼貌的问行者要不要喷花露水,刚开始对方拒绝,不过被咬了好几个包之后,便主动拿过去喷了。
“其实被蚊子咬的痒点倒没什么关系,主要是怕感染登革热。”
登革热,大河确实在这个城市的街头看到了相关的横幅:容器不积水,病煤不滋生,预防登革热,大家一起来。人人动手消灭蚊子,户户清积水防控登革热。
但对于具体什么是登革热ta确实也不太清楚,于是上网查了一下:是一种由登革热病毒引起的,通过蚊子叮咬来传播的,高热传染病。人与人之间不会直接传播,要通过蚊子叮咬进行血液传播。没有特效药,但一般可自愈。有点像病毒性感冒的感觉。但少数严重的可以危及生命。在东南亚区域很流行。怪不得内地没有看到类似的宣传标语。
还是小心为上吧。据说潜伏期有十来天,大河看着自己腿上的那些蚊子包,祈祷自己可不要中招啊。要是自己把登革热带回了内地,那罪过可就大了。
在景区休息点吃泡面的时候,旁边坐了一对老年夫妻,知识分子的感觉。大爷说:你老家哪里的。
你老家哪里的,好像所有的老人第一个或第二个问题,不,包括所有的出租车司机,第一个或第二个问题,都会问这个。这其实反映了中国人的区域老乡观念。如果你刚好和他是同一个省份,或者相邻的省份,或者他去过的省份,对方就会瞬间找到切入点拉近彼此聊天的心理距离。
“哦,我曾在那里工作了三十年,”,很多时候,大河都会遇到老乡,或者半个老乡,“具体哪个区的?”等大河回答完,“哦,那你是下面县里的。”“村儿里的,我老家是村儿里的,”大河大大方方的说,这种大大方方让两位老人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好像刚才那句话不小心冒犯到别人一样。随后,大爷跟大河还有行者科普老家的革命历史,还有六七十年代的历史事件有多么夸张。大河听的挺认真,心想,要是没有同行者,自己还可以了解的更深入。
看似一个人旅行很孤单,会寂寞,其实,人们似乎更喜欢跟单独旅行的个体闲聊,而且聊的更久,更深入,因为一个人,所以更容易跟遇到的新鲜的人事物产生联结。而如果有“伴儿”,便很容易就会困在两个人构成的笼子里。
到了下午的时候,太阳又热又晒,尽管大河打着伞,却完全没有被保护的感觉。有一段没有树荫的路,大河真的感觉要中暑了。ta也顾不了那许多,直接拿着伞快快的走,把行者甩在后面一大截,吭哧吭哧走到了树荫处,才停下来等她。
回程的时候,俩人坐在了一起。但是也并没有聊天。昏睡片刻后,一个看窗外的风景,一个看手机。
“这个空调直吹的太凉了”,大河试图把空调口掰小一点,但总达不到目的。“要不咱俩换换位置吧,我不怕吹,”坐在外面的行者提议到。“没事儿,就这样吧”,大河说,ta喜欢靠窗户的位置,不想因为空调换位置。后来,大河被吹的太难受,直接把一个空调口给关起来了,行者也没有说什么。
走在街上,大河说想买根雪糕,降温兼补充热量,因为两个人脚步都有些虚浮。大河认真的看每根雪糕,行者说:诶,怎么都是外地的雪糕啊。店老板开始说话了:我们这里没有任何工厂,所有商品都是从外面运过来的,但有些配方都是我们自己的。然后不拉不拉不拉开始各种宣传本地的人事物。行者与老板你一言我一语,大河听的有些迷糊,因为ta一直在专心的研究各种雪糕,不知道这段对话是怎么开始的。付了钱之后,行者与老板依然在聊天,大河在旁边边听边吃雪糕,老板在回答行者的问题,眼睛却一直看着大河,大河觉得很奇怪,不过又觉得无所谓,继续专心的吃雪糕。
酒店前台小哥很热情的送了大河三个水果,大河问:怎么前几天没送啊?“啊......前几天没有货,今天刚到货,”大河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然后前台笑着问:您好请问可以给前几天的住宿写个好评吗?“哦~~”大河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送水果的真正理由。大河觉得这几天休息的确实不错,便直接把手机给对方让对方直接操作。“诶,能再送我瓶饮料吗?”大河今天说的话多,依照惯性,话依然比平时多。“嗯.....好啊,您想要哪种口味的?”犹豫片刻,前台小哥答应了大河的“无理要求”,可能他担心大河再把他刚写的好评给删了吧。“你们完成好评任务后会给奖金吗?”“完成不会给奖金,但完不成会扣钱。”“万恶的资本家!”“那你们一个月要完成多少任务才不扣钱?”“嗯,HZAPP还有XC,两个平台,每个平台几十单吧。”
晚上九点的时候,大河慢慢踱步到了路边的一个烧烤摊。中间遇到一两个走路步调跟ta很同频的男人,ta总是加快速度或故意停下来,把对方甩远或等对方走很远。
烧烤摊外面的路上摆了三张很矮的桌子,每张桌子旁坐了两三个本地人。男人们抬起头看着这个外来人,烧烤摊的老板对大河也是态度很差爱答不理。大河觉得感觉很不舒服,于是绕了一圈去周围继续溜达。
行者在路上的时候说这个烧烤“很好吃”,约着晚上一起来吃烧烤。大河又没拒绝。再次的心口不一。
提前五分钟到的时候,发微信给行者,行者说:啊,我还没出门。然后快速收拾,十几分钟之后赶到了。
当两个人确定坐好要在这里吃的时候,店老板的态度突然跟之前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很好。大河想,是不是之前对方以为自己并没有想在这里吃觉得赚不到自己的钱所以态度就很差啊?小摊小贩一般都是这样子的。
很好吃吗?都硬硬的,糊糊的,也没啥特别的味道。吃的第二天大河痔疮就犯了。
坐在很矮很小的桌子前,两个人的距离变得很近,有些时候,会有一些尴尬的沉默。所以,还是边走边聊,不那么容易尴尬。
很多不熟悉的人,约见面时都喜欢约在饭馆,两个人,面面相觑,没话找话,真的很累。其实不熟悉的人,约公园真的比较合适,边走边聊,不会那么无聊尴尬。但是呢,很多人又觉得,你约我去公园,是不是不想花钱啊?对于免费的东西,存在天生的看不起看不上。其实就像东北大哥司机说的:越是免费的越好,越是花钱的越不好。虽不能全面覆盖,在很多场合,这句话却非常有道理。
除了关于旅游,两人还就家庭关系,男女关系,朋友关系展开了讨论,在一定限度内发表自己的看法。两人秉持着互相尊重的原则,有限度的分享各自的亲身经历,看似真诚,实际有所保留。大河尽量认真倾听,但有时也难免走神。尽量表达赞同,但有时并非真心。
临别时,行者对大河说:如果我们在一个地方,我相信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大河想:这句话是不是对每个萍水相逢的人都要说一遍?“嗯,我周围的学者也不多,也很少有人跟我聊这些阳春白雪的东西”,大河觉得有义务也表达一下友好,没想到对方猛摇头“你千万不要把我定义为一个曲高和寡的人,我们刚才不是刚聊了很多很世俗的感情问题吗”,大河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脚上了。
客套着再见。头也不回的奔向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后来大河回忆,明明对方看起来很有知识很有涵养说话也很有礼貌似乎也很尊重别人,为什么自己就是感觉很不舒服呢?可能是对方那种隐隐的自我优越感让ta觉得不舒服吧。这种优越感倒不是针对大河的,因为在大河看来,对方似乎很“看的上”大河,觉得跟大河“同频”,可以“互相理解对方”,至少对方是这么向大河表示的。但行者在提到“高学历”“低层次”“水平低”“没读过硕士的人无法理解自己”之类的词汇时,那种对低学历人员的隐隐歧视,对于自己博士学历的隐隐自得,都让大河觉得非常的不适。因为大河从来不觉得博士学历有多厉害,也没觉得初中毕业就低人一等。在ta这里,学历和人品,没有一毛钱关系。学历和文化,也没有必然联系。
但对方没有明说,所以大河也没有发表自己的观点,要不然对方会说:我很open的,我很开明的,我超级一视同仁。喊的越响的人越心虚,大河总有这种感觉。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大河躺在床上,觉得很空虚。好像今天一天都被浪费掉了一样。如果是跟志同道合真诚的朋友畅聊完,绝对不是这种感觉,通常都是发泄完的酣畅淋漓。绝对不是这种胸中堵着一块儿的虚掷光阴的感觉。
所以,跟不合适的人在一起,只会更寂寞。无论爱情还是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