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躺下，过一会儿，嗡嗡嗡......

就这样，外面的天渐渐亮了。

半夜三更的时候，刘大河真的感到了绝望。ta甚至觉得这样活着怎么这么痛苦。ta甚至想到还不如死了。当然ta也知道自己不会去执行。

ta觉得自己抑郁了，也许早就抑郁了。因为ta觉得，从去年年初感染新冠的时候起，ta就有了躯体强迫症。会不自觉的呼吸暂停，需要意识提醒才能继续呼吸。有的时候会因此感到心脏很累。后来又加上了眼睛，不自觉的使劲瞪大双眼。可能是因为有一段时间ta总是觉得很疲惫，疲惫到睁不开眼，但ta又想显得精神一点，所以经常需要使劲睁眼，久而久之，就成了下意识的行为。一会儿使劲瞪眼，一会儿呼吸暂停然后深吸一口气。循环往复。消耗元气。本来早上醒来还有点精气神，就这样循环一会儿，仅有的精气神儿也消散殆尽了。

强撑着打车到了要面试的学校门口。登完记打电话给人力。一路问小朋友到学校里的咖啡厅。人力给ta买了杯咖啡，跟ta聊了几句。当ta正想要就一个话题展开谈谈时，“不好意思啊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客人需要接待，C老师，你接待一下刘老师，把ta带到会议室去”，就被人力扔给了另一个老师。

C老师是一个体型娇小的女老师，脸上面无表情，可能这不是她分内的事，所以她并不上心。大河谨小慎微的跟着她，两人一路无话。

C老师把大河放到会议室就出去了。让大河提前准备下。大河刚开始很拘谨，后来索性打开电脑无声的开始演练。本来之前觉得并不顺的内容，一旦到了真正的教室的情景里，马上变得很轻松。ta觉得心里有底了。再加上人力给ta买的咖啡，让ta的心跳逐渐加速，大脑逐渐亢奋。

在教室讲课，小朋友们天真无邪。看来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七八岁都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都特别热心的帮老师解决问题。因为有足够跟小孩儿相处的经验，所以即使遇到什么问题大河也不怎么紧张，因为ta知道小朋友们是最喜欢帮助老师的。

令ta没想到的是，这里的小孩儿大多数水平还挺高，前面的不用讲都会。但ta还是硬着头皮按照自己之前设计的思路往下讲，只不过提高了速度。乱七八糟讲一通之后，做练习，ta又发现有几个小孩儿其实刚才没听懂。在教室来回乱窜着判题。要不是因为后面坐了一堆人听讲，ta真想像以前一样往前面一坐，让这堆小孩儿排着队找ta判题。ta觉得那样才是最爽的。才有当老师的feel。今天的自己，感觉完全被学生的混乱牵着走，看似激情澎湃，实则混乱不堪，完全没有掌控感。

讲完之后评课，总校长，数学组长，小孩们真正的数学老师，还有人力一起。夸的大河都没过脑，因为ta知道这些对ta来说没什么意义。提出意见的地方ta认真的记了下来，感觉对方说的都挺有道理，至少站在对方的角度肯定是这样的。数学组长明显觉得大河数学功底不够，讲了半天没有提炼出精华，没有上升到理论高度。大河蹭蹭蹭的记笔记。轮到总校长发言时......诶，大河后来惊讶的发现，原来发言顺序也是有讲究的，最不重要的人先发言，越重要的越是后发言，最重要的，最有话语权的，最后发言。针对大河的履历，总校长问了几个问题，表达了自己的几个疑惑，听取了大河的一些回答，又表达了自己不同的观点。大河虽然觉得对面的人叨叨叨已经叨叨半天了，但还是尽量坚持做出认真听的样子并选取合适的时机嗯嗯啊啊，或者回应一两句。

聊完之后，人力把大河带到旁边的屋子，让ta等待，然后回去和几个领导商量。旁边的屋子里，两个年轻女老师在为周五的校园活动做准备，虽然交流不多，但对方都很礼貌。

人力的回复是OK。然后和大河聊了很多，关于教育之类的。还跟ta谈了大概的薪酬待遇。带ta去吃饭。自助餐形式的，刷卡扣费后就可以随便拿。期间遇到总校长，只好硬着头皮一起吃。又听总校长发言，讲各种人文历史。大河听的很认真，因为ta之前确实没有遇到过这么有文化或者说这么有背景的人，ta感觉这些人都是在给ta上课，ta是来学习的。

中间人力又带大河去见了一个常务校长。反正就是领导挺多，大河记住一个就忘一个。这个校长挺有意思，大河想，有点见多识广又不拘一格的样子。“看了你的履历，还挺特别的”大河噗嗤一笑，第一次听到别人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工作经历。当大河想要表现出专注认真时，就使劲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因为一旦ta泄劲眼睛可能就闭上了。这个校长应该很聪明，大河想，因为ta头顶有很大一块儿都秃了。但脸又白白净净的。

自从得到了offer之后，大河感觉自己走路底气都壮了，昂首挺胸，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坐了一个半小时的地铁，从一个酒店辗转到另一个酒店。杭州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在别的地方觉得很烦人的雨，到了杭州似乎也多了份诗意，因为总会让ta想到许仙与白娘子。也许是新鲜期的滤镜，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烦人的雨”。

另一个BJ公司不靠谱的人力发错了会议链接，害ta折腾半天。跟对方的面试官聊聊天。因为契约精神，大河要陪对方演一场戏。问了几个关于支教的问题，比如到了之后跟自己之前的预期有什么不一样，一个问题引申出另一个问题。也不知道是对方自己感兴趣还是想考察大河某一方面的能力。聊到后面，透露了一下薪资，彼此都觉得很低。大河告诉对方其实自己已经拿到一个还不错的offer了，对方听后表示“你拿到的这个其实已经很好了，诚实的说你真的不用再看别的了”。两人保持微笑友好，都表示要加对方的微信加强沟通下线后都心照不宣的把这件事忘记。

在街边找家小店吃碗馄饨来张烤饼。老板经常是上了年纪的阿伯或阿姨。看面相就觉得很放心的感觉。

雨渐渐变大，雨伞太小，裤子渐渐被打湿，去蛋糕店买点明天的早点。回到酒店的时候觉得腿有些冷，赶紧冲个热水澡。电视有问题，叫前台三番五次上来修，但态度谦卑表示不好意思。一边看《我的阿勒泰》一边码字，像写作业似的。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惊喜的感觉了，只是熟悉。熟悉带来安心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