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淑听她这般安排着，到底起身。

到底青川是林家人，王淑真叹了口气，只得松口，带着妹妹去见青川。

“跟青川好好说！你们夫妻两个，这次是真的伤了青川的心。”

带到青川门前，王淑真却没有进去，母女两个说话，她们外人在场，保不准自己妹妹脸上挂不住。

听着屋里，王淑琳低声下气的赔罪，又信誓旦旦的保证，王淑真往院子里走了几步。

非礼勿听。

沈君平小透明似的，跟在母亲身后。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沈少爷好修养，以后我这个做娘的，只管跟着沈少爷装聋作哑，好过日子了，不该多管闲事儿，给沈少爷惹麻烦。”

王氏看也不看沈君平，嘴里阴阳怪气道。

沈君平苦笑，他就知道，母亲这关不好过。

“母亲大义热心，同安郡谁人不知？咱们沈家起于微末，还是要母亲当家，才有些体统脸面。儿子稚嫩，哪里能轮的上儿子做主？便是以后儿子成家，媳妇儿也要母亲教导，儿子才放心啊。”

沈君平拱手，平日清淡的面孔，此刻唱念做打，长揖到底，十分周全。

“嘁！”

若是旁人见这清贵少年郎伏低做小，怕就再大的气也生不起来了。

偏偏王氏看不惯，只撇过头去懒得理会。

谁生的谁懂。

别看儿子这般赔罪，他心里对自己的不满，王氏心里一清二楚。

若不是不满自己对川儿的过于疼爱，他也不至于会针对青川。

“你可知，我为何对青川这般疼爱？”

王淑真看看身量颀长，已经出落的儿子，决定将话说清楚。省的母子间，再次间隙。

沈君平修长眼睫抬起，看向母亲。身形也不自觉的立整，神态认真起来。

看着这般通透灵秀的儿子，王淑真心中满意骄傲，嘴里接着道。

“刚才在明堂，你姨母说“丧门星”三个字，你可知是何意？”

没有多卖关子，王氏紧接着说到。

“那年金榜题名，你姨父林志远，高中二甲前十，又被我王家看重，娶了我三妹。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便是你姨父林志远。”

沈君平略感意外。

“是不是见你姨父总是沉着面孔，觉得不像？”

王氏调侃。

“那是你没见过当年。”

王氏感慨一句，接着道。

“二甲前十，自然毫无意外，进了翰林院。”

“不过你姨父是个有志气的，不愿在翰林院清修，没过多久便主动寻求外放，想要造福一方，多做些实事。”

“这自然是好事。可惜阴差阳错。”

王氏叹了口气，沈君平也眉眼也跟着微睁，显然很入神。

他显然很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变故，让母亲会对林青川有这样的耐心和心疼，甚至超过自己。

“外放的契机难得，林志远等了三年，才终于等到合适的机会。奈何恰巧，你姨母那时，好不容易怀孕。王家为了你姨母，便暗中示意，你姨父便这般错过。巧的是，你父亲当年外放回京述职，这差事，便这般落在你父亲头上。”

“如此这般，你姨父便和你父亲，开始暗暗较劲。却始终落后一步。”

“你父亲这次已经升迁落定，进京便从四品参政升为从三品。我儿想必知道，四品和三品之间，犹如天堑。你姨父因此，正憋着劲儿，恰巧此时，林清溪看中机会，又闹了起来。”

“因川儿的事儿，前仇旧恨，你姨父发作起来，这才失了分寸。”

沈君平听到这里，这才明白，这次姨父这般处置林青川的原因。

他就说，只是一件小事，却哪里用得着这般大动干戈。

想到那天跟着母亲匆匆赶往林府，林青川趴在长凳上的惨状，沈君平眉眼沉下来。

那般气若游丝，志气灰暗的林青川，沈君平心一下子便提了起来。

虽然不满母亲的安排和对林青川的偏爱，但是林青川到底是自己表妹，他纵使有些小心思，却绝不是让她被打入这般境地。

“姨父看着威严正气，一本正经，却没想到，不仅偏听偏信，还行迁怒之举。实在是有违君子之风。”

儿子从小守规矩，非礼勿言，不会轻易评判别人。

如今这般说林志远，王氏就知道，儿子到底还是心疼川儿的。

想到这里，王氏满意点头。

“你不懂。人一旦有了执念，心也就慢慢偏了。”

“当年你姨父和姨母，琴瑟和鸣，甄氏不过是个摆设，知情识趣，运气又好，得了林家长女，这才留下。”

“如今恩爱反转，你姨母因为当年那件事，心中一直对家中有些埋怨，对林大人，也有些愧疚，这才一时失措，让甄氏占了便宜。”

“虽然阴差阳错，到底，还是我们沈家得了便宜。”

王氏提起这些年的种种，有些感慨。

她不是得了便宜卖乖的人。

当年外放的机会，占了天时地利，也因此，自己夫君才能得以顺利在官场走下去。

所谓一步先，步步先。

当年平平无奇的夫君，如今眼看就是三品高官。而当年意气风发的妹夫林志远，却越发偏激消沉。

此消彼长，王氏自然心中越发有些强者心态，怜贫惜弱。

“所以说到底，每个人都有理由和立场，却让表妹，承受了一切。”

沈君平恍然，自语道。

声音不算低，被王氏听见，她心中，自然闪过片刻不自在，跟着变为怜爱。

王氏叹息。

“这件事，连你都能看明白，你姨父姨母，却不懂。他们不经意显露的怨愤，被青川看在眼里，不仅伤了孩子的心，也让青川心底，越发敏感。”

“你看着青川平日里身为嫡女，却哪里有嫡女的排场？她对每个人都厚道，甚至讨好，还不是被家里影响？”

说到这里，王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会儿知道了？我略对青川好些，你便针对青川。平日里小动作不断，没少让青川吃亏。她不是不懂你的小心思，只是当你是表哥，她心底亲近的人，便不跟你计较罢了。”

“你娘亲我别的不说，看人还是准的。青川心底良善，为人又厚道，比那些精明在脸上的女孩子强出不知多少！你呀，…”

王氏说着，摇摇头，转身回去。

说了这许久，妹妹那里跟青川，也该有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