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无妨。”

“我的问题很简单。敢问钟先生，你代表谁？你想要我们做些什么？你想要仙子做些什么？”

听到甄雨清毫无花巧的连续三个问题，钟梦回脸上的微笑慢慢敛起，变为苦笑，一副终究是躲不开绕不过的苦恼神情。

黄幼芸等人也愣住了，想不到小师妹的问题单刀直入，这么直白，直指关键。她们把目光纷纷投向了钟梦回，想看他如何作答。

钟梦回并没有让众人等待很久，他略微沉吟一会，沉着回答道：“我来到此地，可以说是代表散修中一部分人的意志。至于想要你们做什么？很简单，你们只要做你们自己就足够啦。我们散修谋划了种种事情，最根本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仙子慈悲。”

嘁！这钟先生太滑头了，到现在还在打机锋，不愿说清楚真实原因。众人都露出很不满意的神色。

钟梦回瞧见她们的表情，赶紧手掌下压示意稍安勿躁，然后继续开口。

“早在苍霞山下，安陵雪就已经问过我相类似的问题。虽然话术不同，但意思却是同一个意思。不是老道我不愿给你们解释明白，而是现在的你们，了解太清楚原委并没有好处。”

“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坐井观天’的典故吧？因为身处环境的不同，小鸟和青蛙对世界的认知也是不同的。不过，你们仔细想过没有，青蛙是否真的是眼界狭隘之辈？有没有可能只是受限于井壁的禁锢，使它无法看到一些真相？小鸟是否真的是看清世事之辈？亦或者只是沉醉于自己的见识，向青蛙显摆自己的优越感呢？”

“毕竟，如果小鸟真心为青蛙着想的话，它不会嘲笑青蛙的无知，而会伸出援助之手，帮助青蛙从井底出来。上到井口之后，青蛙可以用自己的双眼亲自观察世界的真实模样。这比一个在井口，一个在井底争论不停有用多了。”

“恕我说句不恰当的话，我呢，大概是那只小鸟。你们呢，则是井底的青蛙。我不会嘲笑你们的无知，相反的，我想帮助你们从井底上来。至于真实的世界是怎样的，你们到时候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吧。”

听完钟梦回的话语，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钟梦回看到她们低头沉思状，继续说道：“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对安陵雪说过，现在跟你们再说一遍。修真者，从低境界突破到中境界的时候，有一道名为‘问心’关的阻碍，这是所有修真者都要经历的事情。但是如何顺利踏过‘问心’关，不同的修真者有不同的破关方式。对于心智坚定之辈，‘问心’关是非常容易突破的；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问心’关可能会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关卡，这种人大概率会终身停留在修真的低等境界。越是修真大派，对于如何破境越是有自己的心得。有上一辈的修真者给弟子们讲解要点、从旁协助，可以帮助弟子们更顺利地突破到下一个境界。”

“当一个修真者低境界修为圆满，自然而然的会冲击中境界，这是最基本的修真规律。就如同水往低处流一般，太正常不过了。正常来说，当一名修真者一切准备妥当了，从低境界突破到中境界，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为什么还是有人会突破失败呢？究其原因，是修真者自己顾虑太多、庸人自扰。前怕狼后怕虎、畏首畏尾的情况下，自己吓坏自己导致的。”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吧。‘问心’关，就好比一个人乘坐轻舟，从潜藏有暗礁的峡谷湍流中顺流而下。正常来说，坐船的人，任凭江水托载着轻舟，沿着水流方向，从上游顺势而下，轻舟是决计触碰不到水底的暗礁的。哪怕你是在舱内呼呼大睡也罢，都不影响你最终到达下游。而当一个人顾虑重重，老是担心轻舟会触到暗礁，以至于在船上走来走去，四处查看的时候，极易发生可怕的后果：因为自己的来回走动，影响到了轻舟的平衡，致使轻舟在湍流中侧翻了。”

“我现在之所以不跟你们讲太多深奥的事情，以及既成事实、无可悔改的前尘往事，就是担心你们太过执着、庸人自扰，以至于影响到了你们的后续修行境界突破。以你们现在的能力，就算知道了天界的秘辛，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徒增烦恼罢了！等你们具备了一定的能力，我自然会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事情。”

听了钟梦回的此番解释，众人刨根问底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安陵雪毕竟与钟梦回对话的次数多一点，较容易适应他说话的方式。她首先出声道：“先生，听你的意思，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不是追问缘由，而是尽快成为仙子的正式弟子吧？”

“不错！成为仙子的正式弟子，是你们离开井底要迈出的关键第一步。在碧涛湾，仙子交代给你两个任务。如今你已经完成了一半。如果我是你，不会纠结于那些有的没的，只会想着尽快完成剩下的任务，好正式拜入仙子门下。只有拿到了资格，才有继续下一步的可能。”

“不要偏信别人的话语，哪怕是我说的。你们踏上修真之路后，用自己的双眼去观察世界的真实模样吧。”

安陵雪再一次沉默了。因为钟梦回的话很有道理，她无法反驳。

“第二个任务是什么？”听到安陵雪与钟梦回的交谈，其他人好奇心大起。

代师收徒的途中，安陵雪还没有给师妹们讲过晶核的事情，自然而然的，更不可能谈起仙子交代给自己的第二个任务。

当下，安陵雪简略地解释了一下第二个任务的内容。

听到安陵雪肚子里有一颗会发光的晶核，姑娘们俱是睁大了双眼，好奇宝宝般用眼神在安陵雪的腹部逡巡不停。

感受到姑娘们探究的目光，安陵雪脸皮微烫，她赶紧轻咳一下，用话语转移她们的注意力。“先生以为，第二个任务，是需要我独力前去完成，还是要带上众师妹们一同完成？”

“以我对你师父的理解，那必然是你们所有人一同前去完成的。”钟梦回毫不迟疑。

“那，以先生的观察，我们如今的状态，完成第二个任务的可能性高么？”

“不过是送个东西而已，能有什么难度，用不了几天就回来了。不过，就如我在苍霞山下跟你讲的一般，切记要记得回来啊。那边再好，终归不是你们的故乡啊。”钟梦回叮嘱道。

安陵雪微微蹙眉，对钟梦回的最后一句话比较上心。钟梦回一直都是洒脱不羁的个性，很少见他重复强调一件事情。安陵雪估摸着，要去的地方，该有某种神奇的力量，或许容易让人心生依赖、流连忘返？

听到自己也要参与第二个任务，而且目的地是人间界之外的地方，姑娘们的兴致被撩拨到了极致。人间界之外的地方哩，听着就让人无限遐思，姑娘们头脑中满是各种奇思妙想。外加钟梦回说前去没有危险，更是让姑娘们兴趣盎然，恨不得现在就出发。

唯独安陵雪有点迟疑。出发去办仙子交代的第二个任务，她必然是主角，毕竟晶核在她肚子里呢，但是她并未做好心理准备。一来，初回大宁府，安陵雪还没有去外祖父家探望娘亲。二来，大宁府目前的态势，自己是不适合再次不见踪影的。坐镇侯府，才是安定大宁军心、民心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钟梦回明显察觉到了安陵雪的犹豫神色。他询问道：“怎么，安陵雪有顾虑吗？”

安陵雪低着眉头，她能感受到师妹们殷切的目光望向自己。“先生刚才说，我前去归还晶核，花不了多长时间对吗？不知能否预计，来回一趟具体要耗费多少时日呢？”罢了，如果钟梦回没骗人，自己完成第二个任务，回来再探望娘亲也差不了多少天。梁殷那方目前还是踌躇不定，自己趁着这段时间快去快回，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唔。该如何说呢？”钟梦回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你们过去，危险肯定是没有危险的。来回一趟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就是不清楚你们过去后，会碰上怎样的故事，发生怎样的际遇，谁也料想不到，这个时间可就不好预计了。”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一心一意专注完成归还晶核这件事，不理会那边的闲杂事情，我们很快就能回来对吧？”安陵雪追问道。

钟梦回认真看了安陵雪一眼，目光中大有深意。“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那我们尽早出发，快去快回吧。”安陵雪先是看向钟梦回，然后再把目光转移到师妹们那边。

“嗯嗯。”姑娘们早被吊足了胃口，听到安陵雪如此说，小鸡啄米般点头不已。

“既然你们做了决定了。那好，我就给你们讲解一下基本情况吧。”钟梦回又推进了一步。姑娘们纷纷正襟危坐，准备聆听他的教诲。坐在一旁的毕殷虽然自始至终一声没吭，但他的耳朵同样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