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哥儿举着一张大纸,推开了山水家院的院门。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琼哥儿身上。
众多视线中,青衣男人最冷。
他高高举起的手掌没有放下,依旧青黑,只是回过头看着琼哥儿,若是外人来看,或许都不知道他那掌风将要落在谁身上。
“温白琼,你不在管家爷那边干活,怎么会从山水家院里出来?”
琼哥儿稍微举低了些,认真看向青衣男人。或许是看到那只青黑手掌,也或许是看到地上的温白麝,他的声音微愠:
“我本就是老祖亲选的近侍,替老祖传话自然也是我的工作。”
青衣男人注意到琼哥儿的视线,朝地上努努嘴,冷笑道:“听说,这温白麝,和你向来走得很近。”
这是一句诛心的话,尤其是说话的人还举着手要打人,周遭不少人听完心里都有些犯怵。
一边是管家爷身边最信赖的青衣,另一边是大老爷亲自提拔的管事。
这二人的直接争锋,不禁让众人回忆起大老爷与管家爷斗争最激烈的那阵子。
那是温府上下最难熬的一段时候。
琼哥儿闻言,只冷漠地扫了眼地上的温白麝,便一拂宽袖,抬起头不再看对方,转而对着青衣男子咧出一道平淡笑容:
“比起他,我和老祖的关系应该会更近点。”
青衣男子扬起眉头:“哦?若不是你这位大红人从旁粉饰太平,老祖会轻饶一个小麻衣的命?”
琼哥儿摇摇脑袋,似乎有些无奈,有些迷惘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老祖怎么想的,反正我只负责传话,其余的,你大可以自己看看。”
说着,便走到院墙边,把手中白纸贴了上去。
那纸白生生,上面字体细密,笔锋分明,却又连绵成片,远远看去竟有一股凌厉感浸染其中。
方一贴上,院前众人就炸开了锅,议论之声不绝于耳,甚至包括老资历的麻衣,都跟着情绪激动起来。
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了老祖的救命之恩。
而这是将近十年来,第一次从山水家院里传出信件。
只有青衣男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看向那张纸,看着那如刀劈斧凿的字迹。
他入府也就四五年的事情,是大老爷代祖赐姓,算是府内青衣中,少有的没见过老祖真容的人。
但哪怕是这样,他也清楚一件事。
老祖已经许多年没有留下过痕迹了。
“别告诉我这张帖子是你代笔。”
此话一出,喧闹的人群稍微冷静,视线再一次集中在琼哥儿身上。
青衣男人补充道:“毕竟老祖宗闭关冲圣已经许久,现在想来也是在破境的紧要关头吧,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老祖宗放下修行。或者,你想说这是老祖口述,你抄写的?”
琼哥儿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那张纸。
其上的每一个字,每一道墨痕,都笔力十足,锋锐尽藏,放眼天下武将,怕是再没有第二人能写出这样的字迹。
于是,他平静地回过头,平静地答道:
“这就是老祖亲笔。”
青衣男人沉默片刻,终于收起他那积蓄已久的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