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道”的法则配置并非只有一种，每个修行者都会有自己的理解，即便是道祖的认知，也存在随时间变化的可能，但通常来说，作为“‘道’之主干”的核心法则是相对固定的，那是“道”得以成立的根本。

然而，有两条“道”，超脱于这条定律之外，其中一条正是纳兰洁所修的“本心道”，另一条则是柳无怨此刻展现的“无相道”。

本心道讲究坚守自我，自然因人而异，无相道则是兼容并蓄，不受定式约束。

“本心”与“无相”皆为顶级大道，入门者个个资质不凡，纳兰洁的本心道不过堪堪小成，便已跻身上品，与那些掌握三阶法则投影的极位转世比肩，本心道的强大可见一斑。

过去分析柳无怨战力时，岑筱悠早已推测出他所求之“道”为“无相”，但据她判断，柳无怨是在当年闭关十载后的回归之战中才正式迈入“无相”之门，距今不过四十余年，他的无相道应该尚处于初级阶段，然而方才一战，柳无怨竟能以纳兰洁最擅长的手段反制于她，显然，他在无相道的造诣较诸纳兰洁的本心道水准更高一筹。

基于这个事实，纳兰洁先前的许多判断发生了颠覆性的转变。

无相道修行者以全能著称，在这场战斗中，柳无怨证明了自己根本没有短板，就连自愈能力也绝不在纳兰洁之下，若事情依照纳兰洁最初的计划发展，她必将沦为不自量力的丑角。

清定然清楚纳兰洁与柳无怨的实力对比，那位大能者横插一杠，是为了顾全王众这个霸系长公子的颜面。

另一方面，岑筱悠之所以安排林渐染登台，不止是为了让众成一战定乾坤，也是为了借助纳兰洁的掩护，让林渐染得以窥探“无相”奥秘，同时确认柳无怨的实力。

纳兰洁不解的是，柳无怨究竟作何打算。

以柳无怨的实力，即便她与林渐染联手，只怕也敌不过对方。

若说在擂台上，柳无怨示弱、认输，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那他为何紧接着便向她袒露真相？

……

……

“当年你我分别后，宇文曦忽然出现，提出要与我切磋。

“不过一个照面，我被自己最熟悉的雷电击倒，动弹不得，就像你现在这样。

“整个过程中，他只用了一条法则——‘转化’。

“他用我最擅长的‘转化’，将我的雷电转化成我无法驾驭的高阶形态，让我品尝被电芒贯穿的滋味。

“此前在双极界论道堂中，我把你的火焰转化成雷电——宇文曦的意思很明白，他就是要替你出这口气。

“他大概没想到，亲身体会他的手段，让我看到了升级‘转化’的方向。

“为了消化这场顿悟，我立刻回到通彻，闭关冥想，但想要扎扎实实地抓住这份机缘，比我预想的要困难得多。

“作为核心法则之一的‘转化’突然跃升到超越二阶的层次，我一直以来努力维持的均衡被打破，似乎触手可及的‘归序’盖过了我对‘无相’的求索，凭我当时在‘清心’上的造诣，远不足以抵抗那些顶级大神通的诱惑与撕扯。

“事后想来，那段时期我已经处在道心崩溃的边缘，随时可能走火入魔，但当时我一心只顾修习‘转化’，希望能够复制传说中‘灵感一至，‘归序’自成’的奇迹，根本不清楚自己正面临着怎样的危险。

“闭关十年，顿悟中迸发的灵感渐渐耗尽，我不得不接受现实，承认‘归序’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依然遥不可及。

“出关后我从王通那里得知，你凭借本心道达到上品资质，成为战域一阶区域第一梯队的强者，那一刻我忽然想起自己最初追寻的是‘无相’，我想感受一下与‘无相’并称的本心道究竟有多么强大——就是基于这个简单的愿望，我选择你作为我回归首战的对手，至于其它事情，当时我根本没有多想。

“我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在你的刺激下，我的‘清心’竟然突破到了和‘转化’相当的层次，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均衡重新达成的那一刻，我破除执迷，领悟‘无相’真谛，回到自己最初确定的方向，虽然途中一度踏入崎岖凶险的岔路，但正是其间经历的迷惘与困顿，让我在回归正轨后第一时间站到一个远远超出过往预期的高度。

“在这场改变了我修行生涯的蜕变中，我的两次关键突破都与你息息相关，尤其是后一次，我能清楚地察觉到你的善意，或许你只是想回馈我在双极界中的点拨，但我从你那里得到的收获，远远超过我曾经对你的帮助。

“所以，我也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