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的母亲赶忙从屋里跑出来,见张世德破旧棉袄上的扣子全没有了,两片衣襟像两扇敞开的破门,肚皮裸露在外面。她心疼得流下了泪!
狗娃背着父亲往主窑走,狗娃的母亲紧随其后。
张世德处于昏迷状态,不闹也不说话,狗娃把父亲放在了炕上,狗娃的母亲把张世德身上的破衣服脱了下来,盖上被子,让张世德静静地安稳睡觉。
狗娃的母亲去给张世德找换洗的衣服,边找边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只要人没有事比啥都好。”
丈夫回家了,狗娃的母亲感激地对李望福说:“他叔,这次您可给我帮了大忙,把娃他爸从看守所里领回来,要不是您,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李望福叹了一口气,说道:“别的就不说了,只要人全乎着回来就好。”狗娃的母亲觉得欠李望福的人情太多,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一个劲地说着感谢的话。
李望福表现出一种谦和的态度说道:“你也不用太客气了,我也帮不上啥忙,以后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你只管说,我会尽力去帮助你们的。人这一辈子,谁家没有个难处,谁家没有个困荒时候。”
狗娃的母亲尽量克制自己的眼泪不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可想到伤心之处,依然没能阻住满肚子的苦水,泪珠还是从眼角滚落到了嘴边,那滋味,犹如吃了黄连苦胆……
张世德出事不仅仅是狗娃家里的不幸,使祖祖辈辈和黄土地打交道的农民们对孩子上学读书有了不同看法。有的人说不读书就像瞎子傻子,两眼发黑,不明事理,做人缺一窍;有的人则用张世德和张世文作为例证,进行反驳,道出“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奇谈怪论来。
可这不念书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一年四季从事队上的劳动,不会算工分,不会算自己一年能挣多少钱,分多少粮。这些与自己生活息息相关的事情,全凭队上的会计噼噼啪啪把算盘珠子一拨,说你多少就是多少,有些人觉得不念书实在是不行的。
张世德和张世文兄弟俩落下如此下场,给村里的一些大人和孩子当了反面教材,就这样,村里有的人家把正在上学的孩子从学校里叫了回来,参加队上的劳动挣工分,以缓解眼前的艰辛。
这段时间,全村有七八个孩子都离开了学校,回家参加队上的劳动,挣工分养家糊口去了。有的还不到能参加劳动的年龄,也辍学了。张有理针对这么多回家的孩子,制定了一项土政策:娃娃们不满十四周岁的,允许参加集体劳动,可工分比大人少一半。
在校的孩子,原本也是每天半天上课半天到学校的农场里劳动,大人们也只是把他们放在学校里让老师照看着长身体而已。至于他们学习成绩的好坏,家长根本不去过问。书能念多少就念多少,不当睁眼瞎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