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走了多久,火折子的微光几近熄灭,两人终于来到遮住视野和堵塞通路的干枯荨麻丛前,叶片上面爬满了屁股带刺的蚂蚁。
温远山看见密集的蜂蚁,全身都开始痒痒不自在,感慨道:“要是有个火把就好了!”
感受到隧道的背风逐渐强烈,钟子砚执意赌一把,把外衫脱下来,用火折子一点一点点燃,然后丢进荨麻丛里,静候其变。
风将火势推送到隧道深处,隧道里灼热的热浪令温远山和钟子砚呼吸困难,两人急急闭气,等待着。
待荨麻和蜂蚁被烧的一干二净时,路走到了尽头。借着尚未熄灭的火光,美不胜收的景色出现在眼前。井壁之上绘制了一组壁画,分别是落日黄沙之景、星河灿烂之景、雪山连绵之景。四幅图像是惊鸿一瞥的海市蜃楼,正随着蒸腾的热气在一点一点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唯有画中最高处的灰檐留下了一丝模糊的痕迹。
这就是“癸酉”道的终点吗?
温远山怔了怔,仿佛被壁画的神性征服,里面绘制的每一寸风景都令人向往,只是还未来得及看清,便稍纵即逝。最终他的心里只留下了一个疑问,钻出此口不见天日的深井,会通往哪里?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遥远又清晰的熟悉嗓音解答了疑问,是孟千山的质问,“薛檀枞,你当真认为我等有耐心陪你继续耗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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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雕琢精细、恢弘无比但尚未完工的地下宫殿,从宫殿的穹顶、石柱、墙壁和地板便能看出来。
圆形青白色穹顶似天空,十六根擎天雕花石柱似龙脊,东南西北四大古兽坐骑,拱卫着踏步似天梯的楼台,楼台之上有一架黄金天文浑仪在缓慢运转,时不时反射出炫目的光芒,整个格局印证了天象盖笠、地法覆盘八个字,充满了与天地争辉的欲望。
可这座地宫大殿的墙壁是残破的。
本应光滑的白岗岩墙凹凸不平,像是被刻刀胡乱劈砍破坏,而后仓促生撕剥离下来华丽的表皮,露出来不及处理粗糙的内里。而被削下来的细小石块碎片被随意又均匀地扬在宫殿的地面,垒出两寸之厚,宏伟和苍夷两者并存。
蒋术奇心细如发,意识到墙壁斑驳恐怕是故意而为之。他捡起脚边的几个石块,按照断痕拼凑一番,果然凑出来半个字,悟道:“虽然我们不知道墙上写了什么,但内容一定很重要。显然薛檀枞并不想让外人知晓。”
沈照曦凑近看,“应该是个‘象’字。”
“可能是吧。”薛檀枞把石块随意一丢,并不想将此发现广而告之。
从各门各派挑选出的代表大部分都牢牢地跟在孟千山的身边,唯独蒋术奇和沈照曦是个例外。蒋术奇所求与众人不同,而沈照曦所求与蒋术奇有关。
沈照曦忍不住问他,“慕容先生明明告诫你,叫你不要进来。术奇哥哥,你为什么不听呢?”
蒋术奇表现的成熟而淡然,“慕容先生有他的考虑,我也有我的考虑。”
“可是他的顾虑并没有错。万一薛檀枞以云漠光的安危来胁迫你,抑或是孟伯伯以你的性命来胁迫她,都不会圆满。”
“真到了那一步,我怎么会令她为难?”蒋术奇也预测到了最坏的结果,但他实在是想知道,云漠光是不是平安无恙。
沈照曦有些落寞,但仍然选择勇敢地表露心迹,“你有要保护的人,而我要保护你。”
“照曦,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赶紧跑,任何人都不值得你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