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喽。”郭钧闻言赶紧跑过去，“王叔，上回就说了让你计算时把那一进一出写到一起，你非不听，那算起来多不方便啊？”

“进账是我保存的，但是那出货本就是只有厨房在用，记那有什么鸟用？”王老头闻言两眼一瞪，“老子当年就是一个跑堂的，又不是掌柜的，能记上几个数就不错了，要不是大伙都说不识字，哪用的到我啊。”

“是是，是您老人家看不过别人萎缩，不是好汉，才自告奋勇来干这个差事。”郭钧一边核对着七扭八歪的数字，一边打趣道。

“那是，别看我现在这幅样子，七年前老子随着二位寨主也是下山杀过金狗的。”说到此处王老头特意挺了挺原本够楼的腰板，眼神中闪烁着骄傲的光。

“七年前？黑风寨么？”郭钧闻言微微抬头问道。

“那可不像当年黑风寨在的寨子可不是在这深山老林，咱们寨子那时是依山而建，前寨都扎到山脚下了。”王老头得意的说道。

“这么大阵势么？那后来呢？”郭钧好奇的问道。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当初势大不仅仅引来周围的义军，也被狗朝廷给盯上了，也不知当时是哪一支混进来的队伍出了问题，一夜之间一万多人的队伍被屠杀殆尽，当时若不是大寨主外出巡营，再加上二寨主拼命死战带出我们这些老兄弟，咱黑风寨可能当时就没了啊。”王老头神色黯然的说道。

“二寨主这么神勇？”郭钧喃喃道“我前次见过他，瘦瘦高高的样子，没想到到了厮杀之时竟这么勇猛！”

“呸~他勇猛个屁，那个娘娘腔，我说的是咱黑风寨的老二寨主徐大川，那才是我们的二寨主！”王老头忽然情绪激动了起来。

“哎~王叔，别着急，我不是刚到咱们黑风寨么？咱们寨子的事我也不清楚啊，要是说错话，您可别往心里去。”郭钧赶紧上前帮王老头一边顺着气一边道歉。

“也不怪你，当时徐二寨主，带着咱们这帮败兵一路往山里跑，得亏在这附近遇到了大寨主，仗着咱们现有的这一千来人重建了黑风寨，可是徐...寨主后来却是伤势太重，撒手人寰了，我到今天还记得他那么壮的汉子，最后竟被伤病这么成那般模样，到死念着对不起弟兄们啊！”说着王老头的话语已经开始有些哽咽了，“尤其是他走的那天，我亲耳听到他说'对不起了兄弟们，没能带你们回家啊’，可是家？哪里还有家啊？”王老头越说情绪越激动。

“那后来呢？”郭钧也着急的问道。

“后来？呵呵！徐寨主死后，那王华说让大家安分一段时间，再谋报仇的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张晟川那个娘娘腔就来了，他和王华两个人整日嘀嘀咕咕，都不是好鸟，那娘娘腔定是把屁股卖给了王华。”王老头狠狠地啐了一口，“可后来张晟川说要试试大伙的心气还在不在，还想不想报仇，那时大家都记得徐寨主临终说的“要回家”的遗言，都是攒足了劲的冲啊，而后那张晟川就带着咱残存的兄弟们下山去，可是这些年来当初跟着徐寨主的老兄弟们基本都是有去无回，能回阿来的也都是些新面孔，可能再等上几年，这寨子就只剩我一个还记得徐寨主的人了。”王老头说完这些话，仿佛是卸掉了全身的精气，整个身子比起之前更是萎靡些。

郭钧听完王老头的诉说也陷入了沉默，若无变故，哪个愿意背井离乡，故土难离自古就是刻在人们骨子里的基因，假如没有侵略，即使是在宋国治下，就算君主昏庸，但是他们至少还能和身边的人生活在一起，那时可能吃不饱，但是人都还活着，毕竟“活着”就有家，可是历史之所以是历史，是因为他的一切是不可能被假设的，滚滚的洪流带走了多少的豪情壮志又有多少誓言随风而逝，人们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执念于不可阻挡的世道变迁又有什么可以诉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