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何重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道：“何忠这个人别的都挺好，就是好赌。我提醒过他很多次，可这个毛病他就是改不了。人都说十赌九输，对何忠来说，却是十赌十输，所以他也经常偷拿府里的钱出去赌，这一切我都是知道的。”

褚峻峰道：“既然知道何忠好赌，就应该早做决断，你应该知道好赌的人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也是绝对不可能守住任何秘密的。”

何重宗叹了口气道：“他毕竟跟了我这么多年，又没什么大恶，就这一个毛病，本不至于有什么问题，谁曾想他最后……唉呀！”

说到这里，何重宗无奈地摇摇头：“我这个人太念旧，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让人钻了空子。如果我当初能够早做决断，今天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褚峻峰道：“就因为你的一念之仁，就让上百人死于非命，你自己就不反思么？”

“我的确有反思，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杀我？就算是杀了我，你也做不了侯爷。如果说你是为了钱，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你没有必要这样做。”

说到这里，何重宗又喝了口水，接着道：“只因为你知道我还挂着边关总兵的虚名，你想杀的不是我这个无用的侯爷，而是边关总兵。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杀了边关总兵对你又有什么好处？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长的时间。”

何重宗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道：“最后，还是月蓉提醒了我，你杀我这么多兄弟，又想要杀我，你的目的是为了让军心不稳。就像你当初故意把消息泄露给敌军一样，你并不是对方的奸细，你只是为了拖延我军的进程罢了。”

“所以，你不是突厥就是回纥的奸细，你想扰我边关混乱，让突厥人乘虚而入……”

褚峻峰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只默默地听着。

“你有没有想过，这会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天下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百姓刚过上几天的安稳日子，你竟还存有这种狼子野心？”

“哈哈……”

褚峻峰不由得大笑起来道：“你真的想多了，我没那么多目的，我只是气你不过而已。你明明还是边关总兵，却让我什么也不是，来侯府做个无聊的管家，凭什么这样？别忘了，我立的军功，可比你还多。你若真的只做个无用的侯爷也就罢了，可你却瞒着我做了那么多事，你根本就没信任过我。”

“信任是相互的，你做过值得让我信任的事情吗？如果不是你自己执迷不悟，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褚峻峰冷“哼”一声道：“如今我已经是你的阶下囚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何重宗道：“你别忘了，你犯的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你的妻子儿女早已去了突厥，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么？”

褚峻峰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知道的，你这个人一向阴险诡诈，什么事情从脸上都看不出来。问题是，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何重宗道：“你我同生共死这么多年，这份情谊，我是记得的。尤其是当年在荆门一战中，你为了救我差一点丢掉了性命，我相信在当时你是真心把我当兄弟的。”

说到这里，何重宗眼眶泛红，泪水已经噙湿了眼角。

他是个无情的人，但也是个念旧的人，对褚峻峰的情感更是溢于言表。

褚峻峰也有些激动，道：“其实，从拜把子那天开始，我就一直把你当兄弟。但是，就算是亲兄弟，我们毕竟各为其主。”

“你究竟在为谁做事？”

“这我不能说，你换一个问题吧。”

何重宗并没有为难褚峻峰，点点头道：“就算你不认可圣上，也不能勾结外虏，欺我天朝呀？”

褚峻峰冷笑一声道：“高祖皇帝不也曾与突厥结盟么，甚至还向突厥称臣，才有了今天的江山。我们这样做，又有何不可？”

何重宗摇头道：“高祖皇帝之事，我不敢妄加评价，但在我看来，这样做总是错的。”

说到这里，何重宗顿了顿，又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忍心看着你成为阶下囚。”

说话间，他提刀上前，将捆绑褚峻峰的绳索割断，将刀递给褚峻峰道：“你自刎了吧。你死之后，我会向圣上说明你是与凶徒搏斗而死的，也给你留下个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