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从相反的反向升起，照到大海上仍有些暗淡，只有在偶尔朝这边打起的浪花返照下，才闪烁了皎洁的碎银似的点点亮光。

从那大海上扬起了飘飘洒洒的白色粉末，像是雪花，或者是银沙一样，在清鲜明丽的夜色，辽阔浩瀚的海洋，在幻景里沉落，呼吸着像是给琉璃染上雾气的清冷空气，沁人心脾，让人感到舒爽，从汩汩冒着泡沫的海洋，喧闹起来，却不是杂乱的噪音，海洋里的族类游弋过来。

长着镰刀、形体像是贝壳一样的螃蟹，有一百只水晶似的透明触手的章鱼顶着圆滚滚的脑袋盘踞海面，长着挂满鳞片翅膀的蛇吐着信子，分叉像是枝桠一样纤细，以及羽翼硕大的企鹅脚蹼踏着海波摇摇摆摆地走过来…

大部分的灵兽都被伏悠猎杀了，至于剩下的，比较弱小的一些，则被牧清歌捡到了便宜，并把猎杀的灵兽取出灵晶。

那些灵兽的躯体被锋利的攻势留下伤痕，就像是航行大海的船只被凿出裂痕，被没入其中的海水冲进去，变作沉没大海的残骸。

…

大概在牧清歌黄昏时分散步来到沙滩，还没有看到躺在海岸边岩石上的伏悠的时候，另一边伏悠也来找弥桑。时间距离花千树刚来看到弥桑的时候不久，那一抹苦涩的斜阳仍眷恋地照在大地上，群山吐着的阴影逐渐拉长，向着东方，一轮明月即将上升的地方簇拥而去。

荒凉廓落、昏暝的平原，仍有来往不息的人群，在一顶顶扎营的帐篷间穿梭，北边靠近群山的地方，阴霾笼罩，愁云低压，朦胧间是紫罗兰色和斜阳的橘色，以及些许昏暗的蓝色，融合在一起。四处都有不同打扮的人，穿着铠甲在驻扎营帐的边缘区域巡逻。

在夜色与暮霭的帷幔下，笼罩的群山，凉风吹拂得从小径而来的戏宰衣袂飘飘，蓬蓬地略微鼓起，长发也如云烟似地飘扬。他没有系围巾。

“父亲大人，”他说，“天色不错呢，陪我一起看看吧。”

弥桑上前，从手里变出一件柔软精美的紫色披肩，闪耀浅淡却明亮的花纹刺绣，给他披上，牢牢地系好了带子。披肩的下端到了他膝盖处的位置。

“好，注意别着凉了。”

戏宰双手放在披肩里面，说：“我忽然想知道你以前的事情了，虽然你对我说过一些，但可以告诉我更多吗？”

“可以。”弥桑很平淡地回答，既不迟疑，也不急迫，“这儿风大，我们换一个地方，免得把你吹得生病了。”

“好。”

话毕，二人来到一处营帐，这儿陈设简洁朴素，却也雅致，铺有银灰色地毯，桌案上陈列杯盘茶具，另有瑞脑金兽香炉，焚着淡雅的熏香。

平时弥桑一个人住在这儿，甚至也没有什么仆人。他在桌上泡好色泽莹润，冒着白雾的茶水，拿出新鲜未动过的糕点，在精致的藤椅上铺着柔软温暖的毯子，他坐在桌子对面的另一把没有铺好毯子的藤椅上。

清晰而不刺眼的柔和灯光笼罩下来，像是一个饱满鲜艳的果实，充实着有如果皮一样的帐篷里的空间，一颗光澄静谧的琥珀色果实。

戏宰姿态优雅地坐下来，轻轻呷了一口茶。

“说说吧。”戏宰放下茶杯，视线转向弥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