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当年的欧洲之行,充其量不过是浮光掠影,走马观花罢了。既然你们好奇,我就大略说一下。”朱大先生喝了杯酒润润喉咙,“近代之前的事情今日暂且不提……哈哈,因为我也不晓得。”
“自文艺复兴以来,在欧洲,除去沙俄这个庞然大物之外,剩余的地盘虽然有限,却始终列强林立,分分和和,更迭不休……”
郭大悟深有感触,点头道:“是啊,《欧洲现代史》都要比别的课本更厚些。”
朱大先生又道:“按说这些兴衰和争斗,与暗世界并无太大关系。但西人思想,跟咱们东方人的处世哲学颇具差异。再加上宗教影响力在那边更大,所以欧洲的“异能者”们,常常会卷入到各种世俗事务中去。许多历史性事件,背后都有着他们的影子。”
“直到二战结束,新时代来临,咱们这些人所受到的威胁越来越大、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各国的同道们才被迫达成共识,以“隐世、缄默、平衡、隔绝”作为“暗世界”生存的首要原则。为此,每个地方都成立了专门的监管执行机构——郭老弟你身在其中,国内情况自不必我多讲。”
郭大悟再次点头表示赞同。
“但欧洲的局面却十分复杂。涉及到国家民族、宗教信仰、血统传承、王权神权等等,故而利益纠葛远远超过了咱们江湖中人。”朱大先生一哂,“为平衡各方势力,光是像国内“华夏中医气功国术研究会”这样的正式监管者组织,他们那里就有三个……”
郭大悟插话道:“我曾听金引大哥说起,叫什么“魔法联盟”……”
朱大先生遂解释道:“此为三者之一。另外还有两个——守秘教廷和黑暗议会。”
“其中“魔法联盟”势力最大。主要成员为一众修炼巫术、星相术、炼金术的法师。他们不仅人数较多、拥有数量可观的私人领地,甚至还专门开办了几所魔法学校。”
“守秘教廷则与世俗教廷关系密切,由经过特殊训练的战斗人员构成,功法代代相传,算是一支半官方的武装力量。据说,还有些刺客家族在暗中为他们提供服务。”
“至于黑暗议会,又被称作“万圣节议会”。里面到底充斥着什么样的牛鬼蛇神,听名字你就可想而知了。”
这时,朱大先生陷入了回忆,停顿了片刻才说道:“魔法联盟和守秘教廷的人,我都曾经结交过……二十多年前,教廷下属有个圣什么团的受封骑士,在黔西滇北一带执行任务时,遇到了点儿麻烦。适逢其会,我出手帮了“他”一把。后来,“他”便邀请我前往英国去做客。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我认识了几个教廷和联盟的朋友——只是从未遇上过黑暗议会中人。”
张月儿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追问道:“师父,那个什么骑士,是不是一位女士?”
朱大先生倒也坦荡,答道:“不错。这些外国人所修习的法门,虽然与咱们的路数大相径庭,倒也有不少可取之处……”
张月儿的八卦之心,此刻却开始熊熊燃烧:“师父,你再说说女骑士呗?”
凌空一指,朱大先生隔着桌子弹了张月儿一个脑嘣儿。
郭大悟不解风情,抗议道:“还是讲吸血鬼。”
朱大先生与他碰碰杯,将其中黄酒一饮而尽。
“魔法联盟、守秘教廷和黑暗议会这三者之间,虽然龉龃不断,时常发生些小摩擦,但大局当前,还是拎得清孰重孰轻。他们在前些年刚刚联手消灭了一个极厉害的魔头,声势之浩荡,连咱们这里都传得沸沸扬扬,议论了好几个月。”
“别的国家呢?大体有些什么机构在干监管的活计?”
“北美、澳大利亚,与欧洲诸国一脉相承。基本上还是那三个组织的分部在管理。至于南美洲、非洲,以及澳洲的土著聚集点,各有当地的大巫、灵媒、萨满、祭司负责。那些地方大多经济落后,交通欠发达,有的部落甚至常年与世隔绝。所以其中具体情况,愚兄也知之不详。”
伴随着一坛黄酒见底,此话题亦暂且告一段落。
张月儿还想问女骑士,结果被罚去院子里扫地——然后再用尺半长金针,刺铜人一个时辰。因她有些击剑功底,练起来倒也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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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先生又拿来酒,郭大悟则从包裹里取出沙小墨发射毒针的机关暗器给他看——分别是两枚戒指和两个打火机模样的金属盒。
二人开始讨论起正事。
“根据沙小墨口供,可以断定他与“第六仙”蓝兰花的党羽确有勾结。近两年来,经他“双修”所残害的女子,大部分是由一个叫作“黑蛇”的男人所提供。”
郭大悟夹起一块牛蹄筋,并没有忙着往嘴里送。
“而这个“黑蛇”,就是十多天前绑架我老同学、给我设圈套、然后被我杀死的那个家伙——他使用的黄金PPK手枪,也的确是沙小墨所赠。”
“此人和伤了关动兄左手的红衣女子,以及假冒的X先生,应该都是“第六仙”的门人。但沙小墨却说自己从未见过蓝兰花。我看他的功夫确实跟“采花教”截然不同,师承必定另有旁人。”
“经我反复逼问,发现他只是一个寄名弟子,并不了解自己师父的真实身份——甚至都没有见到过对方长相!据其所言,他这师父乃是七、八年前经由一个舅舅介绍认识。每次传授他功夫时,浑身上下皆包裹得严严实实,出现的时间也从不固定。来无影、去无踪,教完便走。”
朱大先生皱眉道:“匿名授艺之事,自古以来并不新鲜。可既然搞得如此神秘,只好先去查查他那个“舅舅”……对了,他武功刀法究竟如何?”
听对方问起,郭大悟便将自己与沙小墨交手的过程,仔仔细细叙述了一遍。
“好似瞬间移动?普通剑道招式?这位师父不甚合格啊。应该是只教了他一些心法和身法,搭配使用的外功却没有传授。”
朱大先生一边将机关戒指拿到眼前细看,一边说道:“移形换影之类的功夫,我也只是在多年前听人说起过一次而已,从未真正得见……咦?这些东西竟然是“铁坟墓”出品?看来从中是查探不到什么线索了。”
“铁坟墓?”
“神匠山庄的对头,国内最为神秘的铸造门派。常常会在私下里卖一些凶险狠毒的暗器、机关、禁术物品给江湖中各色人等。只要付得起价钱,他们才不管客户是谁、要拿这些东西做什么。铁坟墓向来行事隐秘,总部藏在何处,至今都无人知晓。若想从他们那里打听买主的消息,根本毫无可能。”
放下戒指,朱大先生继续说道:“论起制作这种细微物件的手艺,铁坟墓犹胜唐家堡和神匠山庄。或许只有南京总部“博物藏品办公室”辛大师那一脉的师徒几个能够媲美……可惜啦,都是用过即毁的一次性机关,不然还能拿到诸葛晨星那里换些酒喝。”
说起酒,老少两个又举杯相撞,各尽一盏。
许是方才被勾动了心事,朱大先生情绪渐渐低落。酒愈喝,愈觉黯然。
而郭大悟并非真的“不解风情”,见状便找了个借口告辞而去。出门时,他莫名想起白乐天的诗句——别来老大苦修道,炼得离心成死灰。平生忆念消磨尽,昨夜因何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