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门三大绝学之一——蛰目。
“如此这般,更不能留你了啊。”鹰九伸指,指尖恰好悬在周遥游眉间,亦如对方的剑刃一般与目标相隔毫厘。
“着。”周遥游心中暗道。
你知我之松,我晓你之懈。任谁都会在即将成功的瞬间陷入情绪过于出格的境地,或松懈,或紧张,但有一点相同,倒都是极易出错的阶段。
一柄白色的短剑从少年眉间悄然显现,迎着鹰妖的指尖冲去。
势如破竹,气贯长虹。
鹰九反应迅速,从感受到那柄剑起,脚下用力,身影向身后极速掠去,同时身体自内而外地泛起隐隐金光。
它想到了对方可能留一手,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后手有点过于猛。在更加迅速的同时,还能对自己的魂魄造成损害。
“来得好,但还好,我也有一手。”鹰九心想,侧踏虚空,身影向右偏去,算是以一条手臂的代价止住了这次的攻势。
鹰妖体内体外金光大作,渐渐幻化出一座小山般大小的鹰形虚影。
兽魂显世。
但可是周遥游很快。
少年再度调动那枚剑心的化身扎入鹰九的身体,以其中蕴含的伟力硬生生短暂地压制住了兽魂的激发。虽然剑心自然无法真和合道境的大能至尊相比,但对于这位修为不过游地境巅峰的鹰妖来说,倒有几分天地之道的意味了。
当然,周遥游不但未在这短暂的时间修养身心,更是以之前一招未全挥出的剑气冲刷经脉,破的处补上,封的处破开,也是回复自由身。
至于经脉之损,去他丫的,都要死了,还管什么狗屁经脉,只要能活下来,啥伤不能治。
每当看完一本话本,师父总会告诉周遥游诸如此类的“至理名言”。
“今天倒也用上了。”少年心想,他知道现在自己这副身体无法撑太久,并未犹豫,猛地跺脚,向着鹰九冲去,并瞬时从心湖“梦泽”抽出六张符箓,左右手个三张。
瞬至鹰妖身前,周遥游猛地挥出一道弧线,左手的三张符箓随即纷飞,登时一股势若洪钟,疾若迅风的剑气划开,从右肩斜向左下腹部,把鹰妖的上半身劈成两半。
遥天借剑符。
虽说遥天借剑符的确珍贵,但其威力却与画符者的剑息息相关。也就是说,要想制出品质极好,杀力极大的遥天借剑符,需要画符者在符箓,剑两道同时造诣极高。不巧,周遥游的师父朱炘,正是当今世道“剑道第一”,而遥天借剑符又是其最会画的符箓,没有之一。每张符箓里都蕴含着朱炘放入的缕缕剑气,杀力自然超凡脱俗。更何况刚才周遥游使出符箓还有一张为数不多的由“剑道第一”天剑门掌门和“符箓大能”符宗宗主联手而制的“珍藏版”,故而能讲鹰妖上半身劈成两半不足为奇,反倒是没能直接搅碎一头游地境的妖物,才出乎意料。
一招得手,周遥游并未放松,右手更是将三张符箓贴在一起,齐齐释放,刹那间,雷电翻涌,辗转腾挪,好似一条硕大的蟒蛇,轰碎了鹰妖其余的身躯。
少年擦拭着嘴角的血,冲着鹰妖笑了笑,趁着其还有着残留意识,道:“其实我叫周遥游,天剑门,周遥游。”
“天剑门吗,没听过呢。”鹰九听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只是本该黑暗的视野倒是弥漫着浓雾般的白光,随后白光渐渐暗淡,有一个影子缓缓出现。鹰九正想过去,却忽然感到自己的双脚颇为无力,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已变为雏鹰的模样。抬眼再看,那个黑影缓缓前来。望着对方,鹰九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是她是她,是妈妈。鹰九满眼泪水,用着雏鹰的叫声轻轻喊出:“妈!”
对方听后,并未出声,只是笑着看着鹰九,满脸骄傲,亦如当年看着他刚刚学会飞翔一般。
“妈,我对不起你,我……”鹰九哽咽着,总有些话憋在心口中,却如山洪中的堰塞湖一般,虽然声势浩大,却无法说出。
“你做的很好了。”那只大鹰柔声道,“正好这一路上给我讲讲这些年来你的故事,让妈也听听。”
“好!”鹰九破涕为笑,展开双翼,飞向母亲,每扇动一次,身形就变大一分,到母亲身侧时,鹰九已变得比母亲还大上几分。
那个因自己贪玩好奇而害死母亲的雏鹰,终于在弥留之时真正地迎来了自己的天空。
鹰九,去也。
——
“这下算是彻底将它击杀了。”周遥游想着,飘回山洞。一个踉跄,堪堪站稳,靠着巨石,大口喘着粗气。
好累啊。
当然很累,准确地说,从周遥游决定救少女开始,就注定会很“累”。
周遥游其实并不懂医术,只能算是略知一二,撑死也就知道风寒,发热等寻常疾病的寻常医治方法,若要说起一些医治的土方子,少年尚且不如山村中的赤脚医生来的专业。
周遥游完全是在用自己剑心的道行硬生生消磨少女体内的毒素。
少年回首,望着层层树林,沉默片刻。
很显然,眼下的深林之中会有一到两位不逊于那个鹰九的存在,现在自己已经强弩之末,绝不可能再斗上一斗了,不过也幸好把与鹰九的战斗弄了动静大点,想来应该能短暂地镇住那几个“未知战力”。
周遥游步履蹒跚,走到少女身边,缓缓蹲下,弯腰,垂首,将少女的一只胳膊绕到自己脖子的后面,另一边再搭着少女的另一半肩膀,起身,拖曳着脚步向着洞穴深处走去。
周遥游剑心通透,自是对着环境有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敏感。选在此处洞穴,为了得天时地利一方面,想看看秘境创造者的后手,找找秘境宝藏,又是另一方面。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少年敏锐的直觉告诉着他洞穴内部绝对不简单。
不知多久,周遥游只是走着,脚步倒也越来越沉重,好似套上了一层欲压城的黑云一般,渐渐无力。
还得多久啊……
少年再也撑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颇具绅士风度的是,他是一个倒的地,随后少女才栽到他身上。
少年少女,相于枕藉乎洞中。
不知东方之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