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连风都吹不散了。
过了许久,又似乎仅仅只是这片广袤天地的一个瞬间。
大地上生出一个又一个的小山包,战马死前的哀嚎在幽幽的月光下听来是那样的凄凉。
是的,骑军不知疲倦,但战马会!
周宇能感觉到,他周围所剩不多的同伴都能感受的到。
他身下马匹的体力也已近消耗殆尽了。
就连领头冲锋的校尉,此刻突然也一头栽倒,然后瞬间被玄甲士卒团团围住。
接着越来越多的骑军同伴连连一同摔下战马。
当骑军失去了高机动性,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尽的围攻猎杀,直到死亡。
天地间只剩下几匹战马还在吐着舌头顽强地冲锋。再也不能称之为骑军了,他们苦苦支撑,面对四面不断袭来的兵锋,盔甲早已残破,鲜血从密密麻麻的伤口里流出。
胜败已见分晓。
“啊!我騲你马啊!”马儿终要失蹄,周宇瞬间感觉失去了重心,接着战马和人一起应声倒地。
眼前的敌人杀不完,永远都杀不完。
这是一场噩梦。
假如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的话?
死亡会不会才是这场噩梦的终点?
翻倒的马儿和周宇滚了一圈,幸好此处不是厮杀的中心地带,他才能得到一丝的喘息机会。
但迟早他也会被追兵围攻的。
不能耽搁。
马头压在周宇的胸膛,听着近在咫尺战马的哀嚎,死亡并没有想象中的让周宇畏惧害怕。
马嘴艰难呼吸间淌下的热血浸入铜甲,那种温热之感让周宇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拼死流汗,流血,而所求为何焉?
“马儿呀马儿,你也累了吧。累了就好好休息吧,乖,闭上眼睛。以后也没有人再会骑你的头上不停地鞭打你了。睡吧,睡吧。”
周宇轻抚着马儿口中低喃着,说完便将马头轻放一边站了起来。
他将掉落一旁的长戟捡起,握紧,用力,死亡萦绕在心中的恐惧彻底转换为了愤怒彻底被点燃了,化为无尽的怒火,身上所有一切的痛感此刻都消失了!
“就算阎王爷今天来想带走我这条命也得让他付出点代价!要不我这口气就咽不顺!”
那就战吧!
他双手握戟,回首时再望马儿,他已然彻底断了气息,安然而去了。
这是战争。
死亡永恒相随。
瞬息间周宇已然成了玄甲士卒圆状包围战阵的中心点,出于本能,周宇长戟挥动,这质朴的招式却产生了超出预期的杀伤力。
他这俯身一扫,宛如割草一般玄甲步卒一倒一大片,再扫,周身十米内暂时地成了真空区。他放下了一切,机器般成了没有感情的战争巨兽。
他化为杀神,奇迹般割草地杀戮似乎稳住了胜败之间的天平。
敌人成片成片地被他横扫。这一刻,他就是战神。
但他终究是人,而且就只剩他一人了!
没了高机动性,不时的冷箭变作不息的箭雨!
无法逃避的箭雨!
“风风风!~~~”围着周宇的玄甲步卒有节奏的后撤着,就像围猎一只凶猛的困兽。
周宇将长戟耍成了金箍棒,但也根本无法阻挡这来自全方位无死角的方向射来的箭雨。
“呼呼呼~~~”
“突突突~~~”
箭啸声和箭突入周宇肉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死亡的凝视让周宇早已感觉不到身体的任何疼痛。
血从他盔甲的缝隙中涌出,视线亦是成了血红色的一片。
周宇从高速射来的雨幕中看到了自己在家乡养蜂时的场景。
蜜蜂也是如此,在夜幕中嗡嗡嗡地从天而降,归于母巢。亦如此时此刻这般。
如果不外出打工,如果~~~
“嘭~~~”
他的身体重重地倒下了。
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是周宇最后看到的场景。
是一名玄甲步卒什长,他麻利地掀开了周宇的头盔,露出了他现在的面容。
是稚气未脱少年的模样,一如不远处已被堆成小山的尸首的样子,皆是少年郎!
他们战死之时虽然脸上或多或少都带有痛苦之色,但他们个个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表情都是这种解脱轻松的样子—他们似乎超脱了生死。
除了周宇!他脸上的不甘就连死了都能一眼看出。
但他又是战斗到最后的那个。
玄甲步卒没有任何犹豫和疑惑。他漠然地,机械地手起刀落,周宇的一只耳朵就被他收入了囊中。
死亡会是终点吗?
亦或者死亡是一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