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给他说，只要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毕竟煤炭是中国的主力能源，这个格局是变不了的。谁只要真正拥有好的矿，赚钱是迟早的事情。要是价格下跌，可以先不大规模开采，等价格稳定之后才挖，煤炭不挖也不会长腿跑掉。马梁听了也认为有道理，只保持维持煤矿运转的最低开采量水平，维持最低的人员，这样设备也不至于荒废，巷道也不至于坍塌。煤矿的产量可以低，但是状态必须要好。如果这样，当风口再来的时候，就能迅速增加人手，把产量提上去。

在这样的安排之后，马梁每日现金流也就刚好打平。好在不需要额外再补充资金，当然本金还收不回来，也不能产生现金流入，因此马梁必须从长计议。站在当时，马梁和领导都没有料到煤价会跌这么多，会跌这么久。他们都还是牛市思维，认为中国经济还在高速发展，用电量和化工用煤都会继续快速增长，因此任何低位的价格都不可能长久。但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各种悄悄冒出来的小煤矿有那么多，合计起来的产量增量就不小。如果需求一旦疲软，这种问题就立马出现。而大家都是这种牛市思维，使得大家都不想缩减产量，都希望别人减产。这种好事一般很少，价格产量就这样陷入了负向循环。当然，这都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成舟的业务也有进展，不少老板都把闲散资金都放给由成舟介绍的有过桥需求的老板。这些煤老板们嫌麻烦，就给成舟说，每半年结算一次，可以比市场利率低几个点，低的这几个百分点就算成舟的中介费了。这样一来，成舟赚的钱就变了。之前是赚点辛苦费，中介费，资金不过成舟的手，他只是起到一个中介的作用。但是，如果每半年结算一次，那成舟就变成了银子银行。这些煤老板就是他的储户，他必须时刻不断地出去找借钱方，因为如果不把这些钱放出去，他也会给煤老板支付利息，那就变成了成舟吃亏了。在之前，他只充当掮客，给借款的老板充当介绍人，当然也事实上做了信用增强，由煤老板自己决策是否放这笔款。是亏是赚，都由煤老板自己承担。但是，一旦把闲散资金交给成舟打理，按照时间收取利息收入，成舟的业务性质就变了，他要快速寻找资金需求方，不让资金在自己手里闲置。他也要去看需求方的资质，信用评级的工作实际上是由成舟而不是煤老板们做了。

这对成舟来说，好处是利润更高了，收取的费用也不仅仅是中介费了，而是资金的价差，这可就厚了很多了。不好的是，这下真有风险了。当中介，自己是不会亏本的，最多就是亏时间，介绍了项目，但是没有收到中介费。但是，现在这种模式，搞不好就真亏本，比如资金闲置时间太长，借钱的人不还钱。

成舟是学经济的，这个浅显的道理是知道的。因此，他不敢把摊子铺得太大，只做最信任的人的生意。绝对不为了博取更高一点受益而去和不熟悉的人做生意。因此，前面两年干得都挺稳，也能赚到一些钱，但是不是太多，主要是要同时找到好的资金供给方和需求方就不容易。有的资金供给方开价很高，成舟不敢接手，怕搞砸了。而资金需求方倒是很多，但是有不少又不敢借，怕借了就成了烂账，那这个烂账就归成舟来还了。能同时匹配好的资金供给方和资金需求方不容易，经常都会有些资金在闲置，这就拉低了成舟自己的利润。

但是，成舟也知道风险，因此他有意控制这种业务的规模。只要有了这种想法，那他就是从容的，他就继续可以每天给大家聊聊佛经，聊聊人生体悟，那些老板们对他的称呼也变了，从之前的小成到成老师到老师。成舟也很享受这种被信任，被需要的感觉。

社会上有不少这样的老板，他们学历不高，胆子大，敢闯敢干。按照现在时髦的说法就是有企业家精神，在中国改革开放这股洪流中都不经意间赚到了钱。有些更是靠各种机缘巧合拿到了一个煤矿，直接享受了中国加入WTO之后这一轮商品的暴涨。这些老板们虽然赚了很多钱，但是很多人都有一个遗憾，那就是书读得不多。在该读书的年纪，他们都在打工，或者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他们对学问也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态度，既对文化有向往，对文化人敬重，但是对专家很鄙视，觉得他们净整没用的，是砖家。在学习上也是，他们喜欢学习，但是又不喜欢看原著，而喜欢看各种演义，各种通俗化的解释，听成舟他们的布道。

成舟这种二道贩子与其说是专家，还不如说是心理管理大师。他对佛经的阐释更多是加入了玄学，虚无。这个世界的人总是这样，大白话的真理毫无吸引力，但是只要一玄乎，自己理解不了，就容易产生不明觉厉的效果。成舟也拿捏很准，难题说一半，简单题说四分之一，因为难题他也不会。但是，听众认为这是一个需要自己悟的问题，或者以为这个问题太简单，不好意思问。这样反而提升了成舟的权威性。

成舟有的时候也给老板们推荐一两个股票，这些股票也是他在券商的朋友们热推的股票，他再从中选选。2011年是一个很不好的年份，处于欧债危机的发酵时期，经济还是滞胀，股市表现很差，A股表现尤其差。但是，成舟主要推荐了几个银行股票给老板们。推荐银行股票也不是他喜欢银行，而是他不想承担任何声誉风险。他早就想清楚了，给别人荐股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推荐成功了，别人还会再问一个股票，下一个股票可能就跌了，别人骂你坑人。第一个就推荐失败的话，别人立马就骂你坑人。必然会碰到大跌的股票，成舟又不是股神，即使股神，也不是每个股票都赚的。总之，无论如何都是挨骂，又没有好处，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

没想到，阴差阳错，成舟推荐的银行股是跌幅最小的，基本打平，而其他很多股票都跌得稀里哗啦。后面有更多的老板想找成舟荐股，但是成舟都婉拒了，他不想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老板们看到成舟在婉拒，他们非但没生气，反而觉得自己还配不上成舟，或者自己的福报还不够，老师不愿意指点迷途的羔羊。

正是这种强大心理营销能力，使得成舟在一众老板中间口碑极好，大家都想有事没事去成舟的四合院喝喝茶，聊聊天。成舟也带着老板们去见一些大师，老板们也是一掷千金，谁会为了自己的福报而惜财的呢？没有舍，哪有得呢？成舟也能从大师哪里得到一些老板们的福报。成舟这也算是一种无本买卖，过得优哉游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