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皇后抬眉给尔芹使了个眼色,见她踟蹰着不动,于是循循善诱:“这几个你都认得,若是挑不中,还有另两个正要班师回朝的……”
尔芹脑海中骤然浮现龙虎那副熊腰虎背的魁梧身材,以及天威那张过于粗犷的脸孔,不妨打了个冷噤,几步绕过屏风,朝着站在最外侧那人随手一指:“就他。”
英武莫名一愣。
李桃隔着薄薄的屏风瞧了一眼,细声道:“臣妇也觉这位将军气宇轩昂。”
其余三个光棍渐渐回过神来,蓦地斜眼,向他投去几道妒忌的凶光。
程皇后嘴角挑起满意的微笑:“很好。”
落日的颜色犹如溶金,漫漫铺洒在天际。
李桃行下轿子,裙角轻轻擦过他的绯袍,径自走入宅院。
他神情怔忪了片刻,缓缓踅身,跟了进去。
两名小丫鬟头次见到性子温糯的夫人冷脸,内心惶惶了几日,却发觉她好像只是在跟老爷一人置气。而老爷原就温润和善,在府里半点官威也无,对夫人极为体贴。这不,发俸禄了,他立刻如数上交,只不过夫人依旧没理他……
碧落斋的清晨与往常一样,树梢上有鸟儿清脆吟唱,几只白兔在花圃里悠哉啃着沾了露珠的青草。
“岚汐。”倚在榻上的人,本就肤白如雪,此时竟连唇色也白了几分。
岚汐赶紧放下刚蒸好的一碟薄皮春茧包子。
“叫稳婆过来。”她蹙眉,手指紧紧捂住腹部,“不许遣人去翰林院……”
话音未完,岚汐猛地转身就往外跑,还大声呼喊着:“少奶奶要生了,快来人啊!”
整座宅子顿时嘈杂忙乱起来。
小佛堂依然龛烟青青,炉香袅袅,一身素衫的姨娘跪在蒲团诵着佛经,时而起身点香,虔诚无比。
直至傍晚,裴砚揣着一袋子蜜饯回府,悚然发现她肚子里的胎儿已经呱呱坠地,并且是足足四个!
裴太傅和蒋氏大喜过望,一人抱着俩,也不嫌胳膊累,裴筱只能眼巴巴的在一边瞅着。
“雪儿!”他疾疾的冲入卧房,奔至榻前,明亮的眸子里,缕缕情意缠绵着她。
潆雪双眼微睁一线,看了看面前的男人,晕沉沉的阖上了。
想来,她成了他命籍里的一个变数。而他,又何尝不是她生命中的意外?
皇都风细柳斜,蝶懒莺慵,不觉春已过半。
沈焱和鲮鲤从筮州护送来了韩老太爷,正好赶上韩府的百日宴。老太爷一见曾孙便疼爱至极,给他取名为韩佑。
宫中的各种赏赐暂且不提,正悟竟也登门拜访,还赠了一条五彩香灰手串,说有辟邪安神之效。
夜晚,帐幔轻垂,烛光渐熄。李桃把香灰手串放在枕侧,不觉慢慢入眠了。
梦境中光线偏转,时空扭曲,她落入一处雾蒙蒙的璇霄丹阙。待离近了,唯见窗内书香绕案,十分雅致幽静。
清冽的风吹过,花瓣纷纷洋洋,一道温柔嗓音随风荡入她耳中:“今日教你吟诗,可好?”
她蓦然回头,眼前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清俊面孔。他身着飘逸的云袖长袍,渐行渐近,正含笑望着她。
倏忽间,场景变换,她又进了一座巍峨宏伟的殿堂,一袭紫袍的男人坐于高位,面目威严,声线有如击玉敲金:“今后不得踏足天权宫,以免他色令智昏!”
她只觉神魂颤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个梦境格外虚妄冗长,直至天色蒙亮,李桃才缓慢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