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家人告诉我一个故事,说太姥姥闺眼之前,跟太姥爷说脚冷,太姥爷于是捧了她的脚捂在怀里,却没能搭回那一把体温。听到这个故事时太姥爷也已经在消毒水的味道里昏迷着,我沉默着,讨厌空荡的房间。
家人们在收拾旧物,临走我突然似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大堂里巨幅的“寿比南山”我突然非常、非常不舍。
“以后是不是不会再来了?我问妈。
爸爸愣愣站了一会,老人都走了,不会回来了。
不能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转过巷道,老奶奶搬去了儿子那里,小黄成了老黄,唤了我半天,认不清是谁了,只摇了摇尾巴。后院围墙已经推翻,隐约传来挖土机的怒吼声。柿树叶萧萧而下,我终于看见了橙红的果子句在枝头。
我闭上眼也记得这条路,右转,右转,左转。
清晰如历。
那些小孩儿蹦蹦跳跳的时光,一蹦就不见了,错眼是白驹过隙,一晃经年。
原来留恋是这样想哭却没有落泪的感受––
我闷闷地说:“我还不想走。”
像哽咽的叹息,像一场将落未落的、灰蒙蒙的雨。
(五)
好多好多年雨过姑山啊。
据说,房子很快挂价卖出了,旧照片到底也没有一张存在我这里,于是我长到十六岁,翻遍了自己的房间找不到一丝姑山的痕迹,只剩下2020年画的那张仓促的写生。
我说,这叫意难平。
十七岁,我还是不记得下雨的样子,可却这么不自觉地挂念起来,我挂念的姑山的雨。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