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乾月在逼困西乾帝整整七天,终于拿到禅位诏书的那一刻,突然被后方破空而来的一箭射入胸口。她在混沌和剧痛中转头,看到的是在马上收弓的西乾清,以及他带来的铁甲军和烈烈战旗。
西乾清一路杀到她的面前,而此时她的气息已经是出多进少了。
“看,西乾月,本王甚至仁慈地让他陪你一道上路。”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人,手里提着爱她至深之人的人头,正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她。
可明明,她爱他入骨!
西乾月目瞪欲裂,明明是将死之人,却横生一股巨力,一跃而起夺过了他手中的人头,然后又跌回了地上。她死死地捏着人头的头发,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抚摸着这张脸,张口欲说些什么,却只能“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西乾清看着她的这幅样子,忽然笑了:“可惜了,你是不是以为对他的假死的安排天衣无缝?你该知道他对你用情至深吧?知道我召兵而来的路上,苍南不惜与我死战也要拖着我,抵挡了或许有一刻?”
西乾月心中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她为西乾清倾尽全力付出了这么多年,最后终是敌不过西乾清的多疑。
只因忌惮她可能会带来的威胁,西乾清竟当真决定亲手了结她!
而一直深爱她却不被她所爱的苍南,为护她周全,拼死抵挡,被西乾清割下头颅!
“西乾清,枉我对你情深,我真是瞎了眼!”
“西乾月,你的爱在本王这从来都是一文不值,再见。”
西乾清举起刀刃,毫不犹豫地刺入西乾月的胸膛。
西乾月脑海中浮现出临别时苍南对她说的话。
“公主不会真的以为我爱上你了?不过都是利益罢了。”
利益吗?既然是利益,你又为何连命也不要,还要护我?
苍南,你骗得我好苦。
那一瞬间她竟也分不清那股尖锐的疼是源于洞穿胸口的利刃还是别的什么,她只是不停地用着最后的力气,颤抖地拂过苍南泛着青白的面庞,一寸又一寸。
在意识逐渐消失的最后,她恍惚地听到了西乾清最后的话。
“以前我答应了你二哥,若你安分守己,我便护你周全。也不算是我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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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时辰到了。”侍女在旁边第三次开口提醒。
西乾月恍若未闻,怔愣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明眸皓齿,这番容貌绝对堪得起一句倾国倾城,与那个被毁容貌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在逼宫前,她明明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帖了。
唯一的变故,是西乾清在去往边境御敌时带走了苍南。但她迅速地为苍南安排了一出假死,让他得以诈死回京,远离边境的紧迫局势。她对苍南甚至隐瞒了她预定的逼宫时间,就是为了不让他涉此险境。她的计划本应该是顺利的,但到底是她低估了西乾清的城府,她还是死在了西乾帝的宫门前。
陪她死的人,还有苍南……
西乾月抬手覆上自己的心口,那应该被贯穿的心脏,依旧跳动的强健有力。
不是幻觉,她确实是重生了。
重生在了她与苍南的大婚。
西乾月环视了周遭,转而遵循记忆开口问道:“我美吗?”
侍女一愣,抬起头通过镜子看向西乾月,肯定地点头道:“公主国色天香……”
上辈子的她,在此时打断了侍女的话,并且发出了一阵歇斯底里。那时的她接受不了父皇的指婚,更可笑的是她还对那个人自虐般的抱有希望。
“……驸马定然会对公主视若珍宝。”
西乾月听着后半句没听过的回答,忽然轻笑了声:“怎么说的这般肯定?”想到苍遇,她的心脏像是又回到了被射穿的当场,炸裂般的刺痛密密麻麻地传导到身体的各处。还好,他还活着。
苍南确实是对自己视若珍宝,但是她可记得,这个人开始可是目的不纯的很。
侍女看着西乾月笑的轻松畅快,呆住了。没料到刚刚还极其不配合的公主殿下为什么突然心情又好了起来,刚刚的她还在抓耳挠腮地想怎么劝说西乾月。于是她小心地觑向西乾月的脸色:“京中人人皆知,这婚是驸马费尽千辛万苦向圣上求来的……”
闻言,西乾月又一次笑出了声。她之前怎么不知道,苍南还暗中给自己安了个痴情人设?
侍女又是一愣,完全看不明白西乾月的想法了,只能顺应着给即将出嫁的主子顺毛,果断地安慰道:“公主放心,驸马对公主的心意天地可鉴,公主一定会幸福的。”
西乾月想了想那个强势地将她从西乾清的深渊中拽出的苍南,笑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是啊,一定会幸福的。”
侍女不明所以,只得开口提醒:“公主,该上轿了,过了吉时就不好了。”说着,将放置在一旁的盖头捧了过来。
眼泪,在西乾月看到这一方大红色盖头的时候突然不受控了。
上辈子的她,在绝望之际,发疯一样地撕碎了这个盖头,直接这般不管不顾地面对了苍南,丝毫没给他作为驸马的半分面子。本意是对这桩婚事的抗拒,对无能为力的发泄,但苍南却只回了她一个“不合公主心意,该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