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谢渊连说三声好,然后猛然一跃,大锤在半空抡圆砸下,将大地都砸得震动不停,掀倒一片敌军,纪雨连忙跟上,随手捡起一柄战刀,然后紧跟谢渊的脚步。
二者一前一后,硬生生在万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将军,军旗在那!”纪雨指着一处说道,那儿躺着一面暗绿色的,被无数人踩踏过的大旗。
谢渊颔首,将大锤插入地面,他双手握住长柄,闭上双眼。
下一刻,这片大地都开始震动起来,并且震得愈发强烈,黄沙,残血,尸骨,被齐齐震飞,连同一起倒下的,是平襄北俞二军围杀而来的士兵们。
纪雨看准时机,杀掉几个拦路的敌人,冲去将大旗扛起。
“走!去那尸堆上!”谢渊嘴角冒血,将插在地面的大锤拔出。
这一次,纪雨冲在前方开路,谢渊缀在后面断后。
二人赶至尸堆不过十步距离,却令谢渊身上多了十几条伤痕,纪雨也被砍中数道,右臂之前用血刹止住的伤口又开始淌血,留下一地血迹。
终于,纪雨开始往尸堆上走去,而谢渊却落后了四五米,他只觉脚步渐沉,头脑渐晕,可忽然的一记重刀砍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后将他刺激醒来。
谢渊怒吼一声,将大锤抬到头顶,抡出一个半圆后砸下,将那人生生砸成了肉泥,四周的叛军在此时顿住了,惧怕地看着这个似乎怎么也杀不死的镇南将军。
谢渊此时却有些迷茫,他的眼皮耷拉,汗水模糊了视线,他恍惚地看着自己止不住颤抖的双手,竟怎么也提不起那柄陪伴他征战一辈子的大锤。
谢渊揉揉眼睛,转过身晃晃悠悠地朝着尸堆走去。
“谢渊不行了,杀了他!”人群中有人喊道,众叛军哗然围上谢渊,刀剑晃动,却不敢真的动手。
谢渊突然一扑,将挡在他前路的一个敌军扑倒,长刀捅进他的腹部,却激起了他的血性,他将那人的头盔扒住,用双手硬生生将那人的脖子折断。
“啊!”谢渊怒吼一声,将这具尸体丢到一旁,奋力朝着尸堆上赶去。
人群中忽然有人踢了谢渊一脚,竟将他踢倒在了尸堆上,他连忙朝着上方爬去,可身下传来的剧痛却让他愣住,回头一看,他的双腿已经被混乱的刀刃吞没。
“额啊......”谢渊无力痛呼,双手支着身下努力不让自己滑下尸堆,他仰头望去,只见纪雨扛着军旗的身影在不断向上走去,他含糊的目光锁在军旗上的四个打字——大洪羽甲!
谢渊伸手去触,在他眼中极近的距离在此时如同隔了一道天堑一般让他可望而不可及。
谢渊再怎么不甘也无半分力气继续向上,他的眼皮沉下,头无力地垂倒在身下的尸体上,只有朝着那杆军旗伸出的右手仍不肯收回。
这位为家族甘愿牺牲自己,为国家一生征战沙场的镇南大将军就这么倒在死人堆上了。
尸堆最上方,纪雨艰难地踏上最高处,他右手无力地垂在一旁,左手高高扬起那杆被黄沙和黑血侵染的暗绿色军旗,“大洪羽甲”四字深深刻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中和心里。
突然,一队人数过万的金甲军队从长弘门中奔出,金色血刹遮盖天际,气势雄伟,骇人心魄,队伍最前方便是当今镇天大将军燕平的四位副将之二——秦弓和秦井两兄弟。
马背上,平襄北俞二王在看见这支军队后顿时脸色一黑。
“燕平的洪冠军......”姜盼面容扭曲,咬牙切齿地说道:“若非圆满不可参与此战,我军早就攻入上京了!”
“别想了,若是圆满可以参战,你我早就被姜临君的人弄死了,”姜且神情也十分冰冷,他对着军队高呼道:“全军撤退!”言罢,仅剩两万人的平襄北俞联军开始撤退,就连那尸堆上的纪雨也不理会了。
纪雨将军旗插入尸堆顶部,他左手死死握住旗杆,身体无力地倒下,竟是倚着军旗昏迷过去了。
“全军搜寻谢将军和纪将军!”秦井高声道:“活要救回,死要见尸!”
“谢渊可惜了,”秦弓叹气道:“忠心耿耿,又有圆满之资。”
襄俞二城以北五里处有六万大军接应两位亲王,姜且坐在马上,回望黑红色的沙场叹道:“若姜伦身死,误我大势者,仅一谢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