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季迟当然理解叶云舒想看什么模样，他有些迟疑，“我不知道能不能出得来，而且这条狗的肉身早就死了，可能我一旦出来就进不去了。”

“没关系，反正你也不需要它了。”叶云舒这样说着，却还是倾身过去抱住了他，她怕待会触碰不到林季迟的魂魄。

林季迟由她抱着，提出第二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你可能看不到我。”

叶云舒有些愣神，她居然没考虑到这一点，但是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看到鬼的方法。哎，早知道刚才就问问那俩鬼差了。

“没事，看不到我们再想办法。”

“好，你先闭上眼。”林季迟不知道该怎么出来，只凭借意念不知道是否能成功，不过他潜意识认为这个过程肯定是不好看的，他不想让叶云舒看到。

叶云舒乖乖地闭上了眼。

他会长什么样呢？他的声音那么像陈楚生，是不是也会长成那样温婉如玉的样子？无论怎么说，应该都会是清秀儒雅的样子吧。那如果他真的不好看，她还会维系对他的爱意吗？会的吧？毕竟她爱上的是灵魂而非肉身。

此时周遭很安静，叶云舒甚至能听见墙上挂着的钟里秒针转动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声，心跳速度太快了，一下一下狠狠撞击着胸腔，伴随而来的是让人喘不过气的疼痛感。她轻抚胸口，试图给这颗失常的心脏聊胜于无的安慰。

好像过了很久，久到叶云舒忍不住想睁开眼一探究竟时，林季迟的声音才在耳边轻轻柔柔地响起。

“叶云舒，你睁开眼看看。”

叶云舒有些紧张地慢慢睁开眼，半带期望半是担心。完全睁开眼，才松了半口气，还好能看见。只是和她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林季迟看到叶云舒呆呆地看着自己，半晌没有动静，心里也很慌。他不知道叶云舒是看不到还是对自己的容貌不太满意。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几个字眼就是“帅”“俊”“美”，林季迟虽然没有过度自信，但是也从未对自己的外貌有过任何担心。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容貌焦虑，也没有镜子可以照，不知道他眼睛是否还是那么大，有没有黑眼圈，飘了一年，气色是不是很差，身材有没有走样......长期以来他是不在意自己的外貌的，一来他不靠长相吃饭；二来也不靠别人的吹捧过活。但是现在他内心很忐忑，他担心自己的长相会不会不符合叶云舒的审美。

“叶云舒，你能看见我吗？”林季迟试探着又问了一次。

叶云舒这才回过神，“看得见。”

“那......我的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为什么那么久不说话？

看着对方双眸中映出的自己，叶云舒没由来地一阵羞赧，“没吓到，与其说吓到，不如说是被惊艳到吧。”马上要分离，叶云舒也不打算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没错，她确实惊艳到了。林季迟虽然没长成她想象中的清秀模样，却更符合她的审美。对方眉毛浓黑，眼睛大而长，此时正低垂着眼眸看她，眸子很黑，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方经灯光照射扫下了一片锯齿状的黑影，鼻梁挺直，是典型的正统帅哥，比起淡颜，叶云舒天生就喜欢这类一眼就摄人心魄的浓颜长相，大概因为她自己眉眼就生得很好，她天生就对浓眉大眼的人会没来由的产生好感。尤其是那双眼睛，叶云舒感叹，好漂亮的桃花眼。

对于这张脸，叶云舒匮乏的言语已不足以支撑其内心的震撼，只能借用铁冠道人的几句词来表达惊艳之情。

“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扑哧。”听到叶云舒真挚的夸奖，林季迟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继而感觉它像乘着热气球不断向上攀升，最后到达了云端，一颗心在棉花糖堆砌的云海中翻滚、跳跃。叶云舒的夸奖或许不是他听过最夸张、最华丽的，但确是让他最由衷地感到愉悦的。既然内心那么快乐，面上自然也不由自主地显现出来，林季迟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

居然还有酒窝......是要蛊死谁，叶云舒感觉自己好像醉倒在了那两个并没有酒的凹陷中。

酒不醉人人自醉......

叶云舒抬手指着林季迟一直盯着她的双眸，“你眼睛真好看。”

林季迟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眨眨眼，眸中暖意更深，“可是我觉得你的眼睛更好看。”无论是自带眼线般黑长浓密的上下睫毛，还是黑葡萄般的眼珠，亦或是可可爱爱的卧蚕，都深深的吸引着他。当然，吸引他的又何尝仅仅是那双点睛之笔，未点而黑的浓眉、虽然不挺不翘却小巧可爱的鼻子、唇珠突出的猫型唇，无一不长在他审美点上。他不知道别人眼中的叶云舒算不算美人，但是在他眼中，毫无疑问，她就是最好看的那个。每次看到她的模样，他都忍不住在心里疯狂惊呼好可爱，好喜欢，忍不住在心里唱周杰伦的小甜歌。

我轻轻地尝一口这香浓的诱惑，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两人就这样呆滞地盯着对方看了半晌，叶云舒才晃过神，她也不打算和林季迟谦虚，因为如果再谦虚一下两个人一定会在谁的眼睛漂亮这个问题上因为达不成共识而虚度最后一点时间。

她抬头看了看钟。

距八点仅剩十五分钟。

“林季迟，你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林季迟开始陷入纠结，他其实很想表白，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表白没有任何意义，反正两人也不可能在一起。

“叶云舒，你要自信，你要乐观。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开心，难过了你就去刷搞笑视频，看纪录片也行，emo了你就找安屿诉苦，你不要一个人陷入悲伤情绪里去。”我会心疼。

他太了解她了，她感情太充沛，精神世界太丰富，她喜欢分享，找不到分享的对象就容易产生自厌情绪。总是找不到工作，又会容易精神内耗。他多想一辈子就做一条狗，静静陪着她。

“Y大你一定会考上的，你要相信自己。暂时找不到工作，也不要精神内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千万不要想自己太失败。”

“好。”叶云舒听着听着，又忍不住掉眼泪。

他试着伸手想帮她揩泪水，却毫不意外地发现没法触碰她。好遗憾，他其实很想走之前给她一个拥抱的。

他很想告诉她他一定会来找他，但是他也担心没法逃过孟婆汤。但凡他还留着记忆，无论隔着怎样的千山万水，他都会想办法来到她身边。但是如果没了记忆......想到和她的宝贵记忆会被洗去，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怎么也哭了。”叶云舒本来有些控制不住泪水了，拿着纸巾擦拭眼角，看到对方也红了眼圈，莫名笑了起来。

不过林季迟真是好看得过分，眼睛红红的也那么好看，她甚至觉得他哭起来更好看了，那张极致张扬的脸上被眼泪浸润，竟有种脆弱的反差感。

“没忍住。”看见叶云舒笑，林季迟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明明心里还是很难过，明明眼泪还在不停涌出，但是看到对方笑，他的嘴角就忍不住勾起，于是整张脸就呈现出一副又哭又笑的滑稽模样。

时间并没有给他俩足够的剩余互诉衷肠，黑白无常及时的出现打断了两人的十八相送。

“再见了，叶云舒。”林季迟被黑无常拉着离开，还一步三回头地往后看，直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

白无常拉扯起地上那滩狗的尸体，“这个，我带走了。”

叶云舒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

看她这般依依不舍的模样，白无常忍不住叹口气道:“虽然他很帅，但是他是个鬼啊。你也得慢慢走出来。你这个样子，今晚肯定失眠咯，以后我也没办法，今天顺路，帮你一把吧。”他在她脖子上轻轻一敲，泪流满面的叶云舒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