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王小二的眉飞色舞,余无悦到时不觉得奇怪。
要知道这王小二也算是余无悦精挑细选的‘好朋友’了,当初暗中发力引导那寻仙阁的执事与这压马路的泼皮见面可是废了好一阵功夫,为的不就是有这么一个可以稳定知道一线乐子的好喇叭。
这王小二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这眼光绝对的毒辣,再加上为人本就没什么架子,自我定位又非常准确,这么些年下来就算是寻仙阁的东家都对他赞赏有加,也难怪只是区区一个迎宾的小二,工筹方面却能惹得那些内堂的关系户们心生妒意。
再加上这王小二好说、会说,也能说,这迎宾的位子多少年干下来可谓是招财进宝、逢凶化吉了不知道多少次。
就像这次,余无悦估摸着一定是这小老二凭本能看出了这二位公子哥的不凡,于是乎装糊涂的陪着这两演戏逗乐,再加上这厮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巴,想必也是将对方服侍的舒舒服服的。
如果就这么结束,想必也会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只可惜市井之间的诡谲伎俩也丝毫不少,一个既无根脚又无所属的宠臣,自然就成了蠢人眼中的众矢之的。
或许在他们眼中,只要赶走了这个待遇比自己高的多的幸运儿,那份饷银就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何其可笑不是吗?
而就是这样可笑的人,自然就会干出可笑的事,然后害人害己,徒增笑尔。
“····结果那几个青皮就被孙执事直接给罢了,连月钱都甩到了那泥巴地里,多一刻都不愿与其多谈,就这都还是咱好说歹说这才劝住了那二位爷,嘿,最后当家的让咱在账房领的三两纹银,那二位爷事后又赏了咱足足三片金叶子!”
说道这里王小二那更是得意洋洋,不过数值对方秉性的余无悦倒也清楚,对方得意的不是那赏银,而是那几个无事找事的无赖自食恶果的下场。
“只可惜那二位爷了,昨日当午还在那大摆宴席,甚至还特意叫了我去,赏了咱一壶苏酒,结果天色稍暗便不辞而别了,走的匆忙的连房钱都没退,孙执事那边也不说什么,只叫咱不要瞎问,说时候到了将房子收了便是。”
东说西说了还久,终于步入正题的王小二有些缅怀的摇了摇头,显然是颇为遗憾。
“确实!”
而听到这里余无悦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接着又主动岔开了话题,结果一直等到了酒店执事姗姗前来验货,这才在几句笑骂间结束了一天不算多的娱乐。
“钱货两清,孙执事,那咱明日未时再见哈~”
将银钱塞入到内兜之中,便朝着孙执事与他身后鬼头鬼脑的王小二作了一揖,接着便拖着推车顺着来时的路远去了。
见难得的好友就这么离去,身旁又多了一个自己只要稍多点嘴就会被扯着耳朵教训的顶头上司,王小二自然也蔫了下来。
但闲不住嘴的他还是忍不住犯贱,朝着在那里看着大米喜笑颜看的顶头上司贫嘴道。
“嘿,那浑人都走远了,管事的你还笑,就是上次当家的论功行赏你得了头筹也没这么乐呵。”
啪!
果不其然,孙执事反手就给了这油嘴滑舌的家伙一个搂脖子,没好气的呵斥道。
“就你这张嘴,若是用针线缝上,少说也能混上个内堂,就是执事想必也不是不可,要不是看你小子有些小聪明,晓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否则早将你打出去了。”
小心翼翼的将指尖的圆润如珠的米粒捡回斗中,孙执事这才教训道。
“这米可不是那乡野间刨食吃的搞出来的细碎货,珠圆玉润,触指犹有余温,虽小却沉,十斛就价值百钱。”
“是是是,十斛,百钱,这一车就是五千斤,算下来就是100斛,一次性就要掏出去百两的纹银,对方还不要整银,非要换成银豆子才愿脱手。”
一旁的的王小二翻了个白眼,然后嘀嘀咕咕道。
“也不知道是谁定的珍馐玉饭一份就要十钱银子,还在那里哭穷,当真是无奸不商。”
啪。
此话一出自然是又挨了一搂脖子,孙执事吹胡子瞪眼的低声呵斥道。
“呔,你这小厮,这也是能在这里说得的吗?再说这玉珠米煮起来颇费心力,佐以的饭餐若是不达火候便会似那猪食般难以下咽,寻常酒家若是收了去,怕才是招了祸事,反砸了自家招牌。”
说到这里,孙长老也招呼着一旁还在低估什么‘买白饭不就成了?’的王小二一袋袋的将米搬入后堂,而他则看着面前的‘真金白银’暗暗忧心。
‘这米,比去年的又少了三成,这于当家的怎么就不能想法子扩点地呢?不过想来也是,这米做起来就如此繁杂金贵,这种起来岂不是更加要命?也难怪于当家的宁可公开米种任人观摩,也不愿意在多开哪怕一亩地,哪怕巍督抚亲自增地也是谢而不收。’
想到这里,孙执事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方都被逼得公开自己祖上的不传之秘了,这外人还能说什么呢?
要知道从米种到育苗,甚至连沤肥对方都事无巨细的让人全程观摩记录,就这样时至今日也只有这于当家一人种的出这等仙馐。
最后就连那督抚大人,也只能望而兴叹,赞其有化腐为奇之能,并老老实实的定下了每年十斛的单子,亲自警告了当地县丞乡爵算是落了一份香火情后,就悻悻然的离去了。
这几年下来,老是有不信邪的农户尝试,结果反倒头那一个不是血本无归,其中几个几乎要卖妻鬻子的倒霉蛋到最后反而是那于当家主动接济的。
到如今,所有的当地人都算是认明白了一个道理,这米,只有这于当家的可以种出来。
而王小二之所以能够收到如此重用,除了自身确实颇有能耐外,与这于大当家的私交密切也是关键所在。
看着一点一点被运走的玉珠米,孙执事也收起了那烦杂的念头,产量下降就降呗,真到了那供不应求的那天,该烦恼的也不是自己而是那督抚大人。
‘要不是自家酒楼涉及···怕是这大头,唉,不可说,不可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