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利姆城东,斜月于夜空纵横。树冠被风吹得倾斜,在它们时有时无的隐蔽下,披着兜帽的战士,手里端着火。
“真的是他吗?尤恩斯?那个传说中的英雄,那个伟大的战士,真的是他吗?”
“当然,李斯特,千真万确。”站在最前的尤恩斯直勾勾地盯着城中,将解释抛至身后,“我坐在他的背后回的城,我能肯定,就是他没错。”
“特雷斯是什么样的,尤恩斯?真如他们所说,他是行走于人间的红发死神,有着一双如黑夜一般令人畏惧的双眼,发色如死血一般醇厚,举手投足令人震怖吗?”
“我并不这么认为,法布尔。”尤恩斯摇了摇头,“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个娇柔的白面书生,脸上还带着些许嫩气,完全看不出他曾是做出那等壮举的狠角色。”
“呵!尤恩斯,我看你是嫉妒了吧!”李斯特吹了声口哨,“你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和他站在一起,让你相形见绌了吧?”
“啧,随你怎么想。”尤恩斯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你们真正看见了,自然就会认同我说的话了。”
尤恩斯话音刚落,便有马蹄声将之接上。那黑暗的城中,隐约能够看到一个人影正在跃动。那人影的头顶有着似火焰一般的鲜红,随着他的靠近,那红色也越发璀璨闪动。
“哟,终于来了,我的公主殿下。”
特雷斯在火光的边缘勒马,静下焦躁,看着面前的三个伊崔狄斯的追随者。
“劳德去哪了?”
“他去忙活些更重要的事了,特雷斯先生。”
“更重要的事?”特雷斯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不要这么紧张,特雷斯先生。”尤恩斯笑着驱马前进,用光芒将特雷斯包裹,“劳德殿下一贯信守承诺,他答应了你,自然不会违背。”
“这句话说了你也不害臊。”特雷斯冷笑道,“一个叛逃责任的骑士,有什么颜面以守信立身?”
“这话可真是无情啊,特雷斯先生。”尤恩斯摇头道,“劳德大人明明那么的敬重你,那么的珍惜你。他用自己的鲜血为你铸造了皇冠,期待着为你加冕,可你却将忠臣称为叛臣。呵!何等荒唐!”
“我不认同你的捧杀,尤恩斯。”特雷斯说,“就算按照你的说辞,忠臣也应当尊重国王的选择,而不是将剑抵着对方的咽喉,进躯逼宫。”
见特雷斯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尤恩斯无奈地叹了口气。“论口舌之利,我是拍马莫及啊。”他摇头道,“不过,剩下的话还是留到您回家再说吧。特雷斯先生,劳烦下马。”
“为什么要下马?”特雷斯握着缰绳,双臂僵硬,“难道不应该是直接跟着你回去吗?”
“我们可没有您想象的那么愚蠢,特雷斯先生。”尤恩斯翻身下马,视线扫了一下左右,“您可是武艺过人的冠军勇士,相信您会束手待宰,那可真是太天真了。”
特雷斯聆听着风声,感受着黑暗中的异动。他又是一声冷笑,怅然地叹了口气。
“我还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吗?”
“你可以尝试选择,特雷斯先生。”尤恩斯面露威胁的笑容,“你知道的,我们都是实用主义者,你选择要付出的代价,可能难以承受。”
“这么说来,我应当是万策尽了。”特雷斯翻了下眼睛,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翻身下马,向尤恩斯走去。
“高举起你的双手,特雷斯。”尤恩斯的语气已无了尊敬,“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我们可都盯着你呢。”
“当然,尤恩斯,现在,一切由你说了算。”
特雷斯听话地举起了双手,继续前进。李斯特和法布尔此时也翻下马来,站到了尤恩斯的左右。尤恩斯将手里的火炬递给了李斯特,自己则上前一步,准备收缴特雷斯身上的武器。
站在火光之下,特雷斯的面容方才被其他二人看的清楚。他长得清秀,有着一双似黑夜般深邃迷人的眼睛,和一头似玫瑰般神秘肃冷的秀发。他的脸修整的一尘不染,在鬓发的衬托下,倒似黎明时分,花瓣上垂垂欲滴的露珠。这等姿貌,自是让人难以将之与英雄或者死神挂钩,属于他的应该是高雅的歌剧院,而不是血腥的战场。
特雷斯感受到了四周视线的轻视,他笑而不语,默默忍受着尤恩斯对自己的盘剥。他那自由之后,随之征战一路的佩剑被取下,丢到一旁的角落。尤恩斯的手在特雷斯的身体上上下摸索,他必须确保每一把兵刃都被没收。就算他自己不相信,但是死神的怒火,他不得不畏惧。
“你浑身上下,只有这么一把剑?”
“三年居无定所,我又从哪里积攒下来钱,去添置更多的东西防身呢?”
特雷斯说话的当口,肩膀有所放松,他的双臂向下滑了几寸,让空气焦灼凝固。
“把手举起来!别叫我动手!”
那轻视直接化为了行动,法布尔抽出了他的长剑,剑尖直指特雷斯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