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里的饭菜香气,已将整个房间润透。梅纳和盖伊不顾吃相,疲惫了一天的他们,将吃喝大口送入腹中,获得他们内心最迫切的满足。
但他们对面的西吉德不同,他手里拿着面包,却只是将之垂在下颌前,任凭它香气四溢,仍不为所动。
“哈哈,西吉德,你又要用你的下巴吃面包吗?”坐在对面的盖伊,抬头问道。
西吉德没有回复,他轻轻地将面包翻起,用轻启的牙齿撕下一小口,卷入嘴中。他惆怅地看着门口,看着门口的黑暗,看着门口的风,默不作声。
就算是醉到脑热的盖伊,也能够看出自己同伴的失落。他面露出了担忧,向西吉德身旁的夏莉雅求救。
“西吉德?”
夏莉雅那轻柔的声音,叫西吉德回头。
“肉汤快要凉了,西吉德。”她说道,“腻了,可就不好喝了。”
西吉德缓缓地将注意力,移动到了面前的肉汤上。疾风已经吹去了它的滚烫,不见白色蒸腾翻涌。他嗅闻着面前温热的香气,手握着汤匙,却迟迟没有伸入汤中去。
门外,传来了步履艰难的脚步声。
西吉德僵硬地扭过头去,门外那不见一切的黑暗之中,出现了一抹熟悉的亮色。嘶鸣声止,特雷斯越过门槛,走进了这温馨明亮的大厅里。他走到了西吉德的身边,拖出凳子坐下。他身上还带着今夜的凉意,坐在身旁,西吉德能够嗅到他身上那与风抗衡而留下的泥土气息。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没来得及暖和身体,特雷斯便伸出手来,拿起了一块面包,塞到了嘴边,狼吞虎咽。他饿坏了,疲惫让他停不下自己的嘴,短短一分钟,他便将两片面包咽下,噎得他咳嗽起来。
“你去哪里了?”梅纳赶忙为他递上来了一杯水,帮助他把面包咽下去。特雷斯猛喝下水,同时用左手敲击胸口。井水很冰,经过脖颈,直通进他的身体。他咳嗽了两声,长出了一口气。“去见朋友了。”特雷斯笑着答道。
“你在这也有朋友?”梅纳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怎么感觉不管到了哪里,总有你认识的家伙。”
“毕竟这三年的旅途可不是虚无,梅纳。”特雷斯笑道,“我走过了许多地方,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得到了许多感悟,自然,也少不了朋友。”
“依你那个古道热肠的性格,这倒确实没错。”
“古道热肠,这是什么意思?”喝多了酒的盖伊面色微红,睡眼惺忪,“你又发明了个稀奇古怪的词出来,梅纳,叫人听着头痛。”
“这可不是我发明的词,盖伊,这是我学来的!”梅纳一脸自豪的样子,“这是特雷斯之前教我的,古道热肠,意思就是待人真诚,与人热情!懂不啦?这可是个高级词!”
盖伊痴痴地点了点头:“那,你这形容词倒用得不错,特雷斯确实是这样的人。”
“我是不是该说,谢谢夸奖?”特雷斯轻笑道。
交谈的功夫,特雷斯听到了身旁桌面上的声响,紧接着便嗅到了带着胡椒味的芬芳。他低下头,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肉汤,紧接着又将头抬起,转而看向身旁。
“这汤我没动过,刚放温,现在喝口感正好。”西吉德说着,站起身来,“这碗给你喝了,我再去后厨盛上一碗。”
西吉德离开了特雷斯的身边,向后厨走去。特雷斯目送着他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叹了口气,他转头拿起了汤匙,面对起桌上的这碗浓汤。他不能辜负同伴的好意,他将汤匙插进碗里,品尝了起来。
黑胡椒配上盐带来的冲劲,瞬间便驱散了寒意,温暖了特雷斯的身体。纵使这汤已不再滚烫,可依然让特雷斯的额头虚汗连连。特雷斯一口接着一口,将那浓汤送进口中,完全没了从前的那股矜持与从容。现在的他,只想享受这最后的温馨时光,不想让它毫无准备的溜走。
“看上去特雷斯先生是真饿了。”爱利昂在一旁开口说道,“还请您慢点吃,特雷斯先生,别再吃噎着了。”
特雷斯没有停下自己舀汤的手,不过他还是竖起大拇指,高过头顶,作为对爱利昂友善提醒的回应。
“话说回来,爱利昂。”夏莉雅用餐巾优雅地擦干净嘴,接上了话茬,“你自己来到这里是要做什么?近卫骑士就算不如以前忙碌,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供你出来游乐吧?”
“我当然不是出来游乐的,夏莉雅小姐。”爱利昂笑道,“我这次出行,是因为收到了消息,有人发现劳德和他的军队出现在了这附近。我作为近卫骑士团的侦察兵,先行来到了这里,来探查劳德一行人的动向和底细。”
“原来是这样。”夏莉雅眨了眨眼睛,“艾希大人,也在这次出击的队伍之中?”
“没错,夏莉雅小姐。”爱利昂点了点头,“艾希大人是骑士团的顶梁柱,任何重大的行动都少不了她的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