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凑近府尹,跟他耳语,解释法坛上一众奇人异士。
“大人,此人有神异。”道人指着一个瘦削老妇,脸上兴致勃勃。
那老妇满脸皱纹,褶皱如山脉延连,上面涂抹各色的油料,眉赤似燃,面颊染褐,她脸庞伴随嘴唇动作而蠕动,相比之下,乍一看像鬼更多于人。
她嘴巴开合幅度极大,唇齿外翻,只是隔得有些远,府尹又未经武煞改造体躯,压根听不清她念了什么。
“此人乃山鬼婆,唱的是山鬼咒,俗称鬼话连篇,山鬼咒寻常人听不明白,这是唱给周围山精魍魉听的……”
云峰道子解释声出现得恰到时机。
“山鬼婆?”府尹浓眉微蹙,“听起来并非正道。”
“大人您有所不知,临江以北乃百川府地界,有九江大泽,鲸吞之川,由于陆地破碎,水网密布,该地域少城而多村居,百姓或依山,或依水,自成群落,每一地乡民皆有其信仰,故此百川之地自古以来便有“九十八荒神,三百不真仙”的说法,这山鬼婆子就是三百不真仙之一,山民俗传“山道神婆唱鬼戏,三更半夜精鬼听”,描述的便是这山鬼婆。”
“山鬼婆以鬼话唱戏,交好山野间的精怪,如木客、山都,久而久之,可驱使它们为自己办事,一般阴类不敢直面山中精怪,因而颇受山民崇敬。”
府尹依旧不解道:“寻常山精树怪,即便有能耐恐吓些许微弱阴物,但依旧无异于蝼蚁,对墓门大阵能有何用?”
道人一捋长须,嘴角掀起包含自信的弧度:“大人,吾有一友,曾为恶诅困扰多年,药石无用,仙佛不医,后来还是寻至一个水寨,拜托其寨主请来一位老山婆,那老媪面目可媲山魈,脸庞上涂抹彩妆,一阵咒声,驱来一头山莽大鬼,直接吞食了吾友身上跗骨之诅,法力盛大!”
闻言,府尹万年不变的表情稍有些融化:“你是说……”
“府尹所料不错,此人便是……”云峰道子顿了顿,“此人便是那老媪之长徒!”
“……”
府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云峰道子却没发现他脸色的怪异,饶有兴致地指向另一人:“请大人移眸,此人亦有神异!”
“哦?”
府尹选择暂且相信他,重振旗鼓,目光满含期待。
少焉。
在道子谆谆地介绍下,府尹总算了解在场奇人异士的大致消息。
道子逐一指点。
手抓黑白招魂幡的招魂匠,竖旗一摇,顿时阴风阵阵,似有幽魂呜咽。
带着三四个纸篓,每走几步便丢出一只纸人,纸人惟妙惟俏,脸上腮红扎眼,这是折纸匠的功夫。
还有戴傩面萨满,挥舞木傀儡的老神棍,抬着小棺椁的抬棺人……
甚至有人带来一只金盆模样的香炉,面对房山底下的石牛,烧香敬拜,烧得都是拳头粗细的柱香,烟云高飘。
“那是香客。”
道子如是说。
“香客拜“香经”,有三十六善香,七十二恶香,点香可敬神明,可驱恶鬼,可开迷阵,可问死生,当然,有名的香客均藏在北地的包子窟里,这一位本事可能通不得天,但应当也有一套拿手本领……”
除此以外,还有一伙披麻戴孝的哭丧人,举着哭丧棒,声音凄哀地唱着什么。
其余人奇装异服,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府尹甚至看见一个接生婆打扮的老妇,拿一个铜盆搁在脚前,用铜剪刀“咔咔”剪着什么。
府尹一眼扫过去,心中依旧忐忑。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
“你又去吃酒了?”
房山前众人忙碌。
守夜大署的闲人却被拦住了路。
江修晏有些心虚,不敢正视姜云阁的眼睛,只拿眼角瞥她。
“你就这么闲?每日都无事可做,单逛花楼?”
面对姜云阁的逼问,青年尬笑几声,“司长,这几日赋闲,在下便出去体验一番临江府的风情,你也知道,在下出身穷乡僻壤,逛一逛花楼,吃几口花酒,也算长点见识。”
“那么喜欢吃花酒,那么……”
“嘶溜。”
姜云阁眼神迷离地瞥了他一眼,仰头喝酒。
突然,她含了一口酒,略有些模糊道:“你要喝我嘴里的花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