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记性变得越来越差，人也变得敏感多疑。

这是她第N次没洗干净碗，口中反复念叨着一个不存在的名字，时而骂骂咧咧，时时嘿嘿傻乐。

一旁的凌羽早已习惯了她不对劲的作风，也习惯了对她不耐烦，这事奶奶自己也心知肚明。

“你能不能别说了？！你有病吧？？！！”凌羽极其不满道。

时间逐渐地推移，让凌羽无形中淡忘了那些他所感受到的所有关于奶奶的回忆，只剩下了对面前这个长辈的嫌弃和不满。

“我知道自己有病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奶奶边说边不停地想去擦掉眼角的泪。

只觉轰隆一声，睡梦中的凌羽紧紧抓住被子，眉头也拧成了最大的内八字。

后来，她的病愈发严重，再后来，突然有一天，她推开房间，指着凌羽问道：“你为什么会在我孙子的房间？”

那一刻，凌羽就知道，她的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

画面一转，在欧阳琳准备关上房门那一刻，那个小哑巴轻轻撑开了那道门。

“阿焕，”欧阳琳面色和善地对他说道，“我以为我们永远都不会再相见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

小哑巴说不了话，只能捂住欧阳琳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眼角的泪却还是控制不住使劲往下流。

“没什么好隐藏的，”欧阳琳慢慢推开他的手，“这些人就算没睡着，你来找我，我还是会这样叫你。”

可我明明……当着别人的面，说了你那么多不堪的话……？！小哑巴这样想。

“很多事情，你也不懂，只会盲目地用跟风的方式去伤害别人，一边本能地去为别人伤心，一边又只能去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去伤害别人。”欧阳琳轻轻擦去他的眼泪，继续道，“可是，在我眼里，你还是原来那个满含笑意的小孩。”

小哑巴身体颤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欧阳琳，原来……从始至终，她一直在相信着他，从未因这些年荒谬的变化改变过对他的看法……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无数早已碾碎的残缺的碎片，这些飞舞在空中的碎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重组，拼接。最后又重新变成了那些过去的画面。

“阿焕，”夕阳下，一个小女孩面带微笑，冲着对面的小男孩说道，“你说，我们以后还会一起来这吗？”

“那当然！”男孩将大拇指正对着自己的胸脯，一脸得意地说，“等到那一天，我肯定赚到了很多钱，到时候，我就给你……”他说到这时，脸上有些许泛红，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可是，”女孩刚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又将头抬了起来，“我总感觉我们不可能再来这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孩严肃地打断：“怎么会呢？”他目光坚定，似乎不容任何人质疑，“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男孩的话刚说完，慢慢地，那些画面又变成了无数的碎片，四处飘散。

小哑巴没注意到的是，画面的最后，那个小女孩露出了一个最轻松的微笑，那种微笑，充满了对一个人绝对的信任。

这时，突然感觉被谁踢了一脚。小哑巴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睡在床上，旁边这个家伙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抢了被子不说，还踢了自己一脚。

“终究，也只是一个梦吗……？”小哑巴在心里自嘲道，“也是，我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弥补的余地呢？”

他抬起头，不自觉想起了飞镖侠，那家伙那么强，她现在，一定在想，明天怎么见他吧……

真是可笑，明明知道一切都已经毫无意义，还是忍不住幻想出英雄救美的场景。他用力锤了锤头，今晚必将是不眠之夜了。

……

人在生死的一瞬间，究竟能爆发出怎样的力量呢？

窗外的黑夜被一只手紧紧笼罩，雷凌将手缓缓握紧，抬头却发现那团黑暗全暴露在外面了……他看向自己的手掌，一种无力感和失落在他内心交互徘徊。

之前被那团火焰缠住的时候，一种超越本能的恐惧迫使他说出那句话，火焰的烧灼感明显地让他感觉到强烈的疼痛。

可是，当它逐渐收紧时，那一瞬间，他像是没了知觉，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甚至开始出现幻觉，竟然感到体内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力量在与外面的火焰对抗。

尽管这只是所谓的幻觉，雷凌还是不愿放弃这个虚无的念头，就像人生病时出现幻觉，便认定这世上有鬼一样。

“也许……真的有呢？”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即抱头向床上倒……

夜更深了，有半夜开窗的人看到过，天上宛如魔鬼吞月的作派，可惜那人是个骗子，村里的惯犯了，便没人信。

偶尔有小孩贪玩，偷偷翻窗去别人家的路上，第二日突然得病死了。老人便说是受到了创世神的诅咒。

他们说的没错，是魔鬼，也是创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