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山。
断天崖上。
一棵歪脖子树伸出了悬崖。叉叉丫丫的枯枝,就像鹿角一样指向天空。
树枝上,挂着一个死人。正在晨风中摆动。
他是被吊死的。赫然没有双腿!
一只乌鸦,正栖在他的头顶,勾下脖子来,啄食他的眼睛。
后面,是一圆巨大的初升的红日,正坚定而缓慢地从云海中挣出。似要摆脱那漫天的迷幻与束缚……
悬崖边,站了一个老者,正看着尸体出神。
老者衣衫破败,身形佝偻,一团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粘连在了一起,就像一篷荒草一样。居然有虱子在其间爬进爬出。
关键的是,老者也没有双腿。他的两条大腿,都只剩半截。一边绑了一把剑,作为自己的义肢。
“哎……可怜的娃儿啊……你以为躲进山里,就没有是非了吗?我告诉你,人只要还活着,就躲不开是非……”
老者呢喃着,赶走了死尸头顶的乌鸦,然后,从自己的裤裆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他原是想割断死尸脖子上的吊索的。但发现自己高度不够,手也不够长。于是,他一匕首,扎进了死尸的肚子里。还搅了两下,掏出了一个洞。
收回匕首后,他又从裤裆里,掏出了一枚珠子,将之塞进了肉洞里。
完了,它又从裤裆里,掏出了一个酒葫芦,扒开塞子,倾斜着葫芦,将里面的酒水,灌进了那个洞中。直到酒水溢出来,顺着死者的小腹和半截大腿,嘀嗒嘀嗒地滴在了地上。他才停止了灌注。
他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又从裤裆里,抽出了一根烟枪,用火折子点着了,然后,叭哒叭哒地抽起了烟草来。
喝一口酒,抽一口烟。
烟下酒,酒下烟。
老者陶醉地眯起了眼睛,享受得很。
约莫一刻钟后,树上的尸体,动了一下!
又过片刻,尸体忽然伸出了双手,在空中乱抓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老者一笑,站起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他本就残疾,走路不便。现在,又喝得醉醺醺的。有好几次,都差点一头栽到悬崖下面去。但奇怪的是,他每次身体歪斜向悬崖,都会自动摇摆回来,就像一个不倒翁一样。
……
老者已经远去,不见身影了。
任缺,睁开了眼来。
之前的挣扎,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现在,他反而坦然了起来。并且还觉得有些幸福——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双腿,在重新生长!
原来,人,是可以不用呼吸的吗?
血,也可以不用上下流动?
断掉的腿,还可以重新长出来?
任缺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熟悉的山岭使他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再次穿越了。而是真真正正的死而复生了!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地看一看这日出吧。
自己还从来没有以一个吊死鬼的身份和视角,欣赏过日出呢。
……
看着这满天的云霞,任缺不由得回想起了他这操蛋的一生。
他是一个穿越者。上一世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双腿残疾了。父母在他四岁的时候,外出务工,一直到他成年的时候才回来。
二十六岁的时候,他出门去追跟自己分手的女朋友。连人带轮椅,滑进了大卡车的车轮底下。
嗝了。
然后穿越了。
他带着完整的记忆,穿越到了这个世界的一个婴儿身上。原本以为,会跟网络小说里的主角一样,开启一段辉煌的人生。谁知,这一世的父母,在他九个月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
从此杳无音讯。
他在爷爷奶奶的托管,大伯大娘的兼顾下,长到了六岁。
这真是一段黑暗又辛酸的回忆。
到处都充满了厌恶与嫌弃。
他爷爷一共有四个儿子。父亲排行老幺。大伯是一名木修。就是钻研木工活的修士。在云雾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像上一世的包工头。
二伯跟三伯,更是修行天赋绝佳,早早就成为了丹修,外出当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