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也是好心，想让我生活得富裕点，”魔王也叹了口气，“可你不知道，我小时候也是真的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想让所有像我们一样魔力弱小的魔族都过上好日子……你知道梦想幻灭的感觉有多痛苦么，就好像，就好像多年蓄力打在了空气上，而空气之上，是你无论如何也打不破的墙……我还想着以后能让人类和魔族不再那样互相仇视，那样也许母亲就不用死了……”

“这就是你喜欢人类勇者的原因？”老魔王眯了眯眼，“为了步我和你母亲的后尘？”

“不全是。”涂装完毕，魔王开始专心致志地贴假睫毛，“你也知道，我从小就认识他了，当时的他还是个成天被人欺负的落魄贵族，一点也没有习武的天赋，可就是为了我，他一点一点成为了当世最强的人族勇者。”

“得了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老魔王唏嘘不已，“他那是为了你吗？他那是为了杀我！”

“所以那小子直到现在还觉得是我给你下的咒，让你变成了一条蛇？你去人类国家那么多次，就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你只是因为魔族血统觉醒才有的红发和魔气？”老魔王戴上了痛苦面具，“造孽呦，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爱甩锅的仔？退休这么久了，国家帮你管着，群臣替你看着，婚事给你拖着，你倒好，连表白都不敢。”

“等等……婚事？你同意我表白？”魔王放下粉饼，看着父亲，好像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魔，“可是，我是魔王，他是勇者……魔王和勇者在一起，注定……”

“注定会死掉其中一个？”老魔王补充了后半句，“那是我们这代的事了。我做魔王这么些年，该铺的路子大部分都帮你铺平了，你所说的墙，我也已帮你打开了一道缝……”

“可……”魔王攥着手里的面巾，有些犹豫，“我是男的，勇者也是……女性是当不了魔王的……”

“你傻啊孩子！”老魔王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大腿，“没有先例就自己去开创一个先例！你以为这么多年我让你女扮男装都是为了面子？我追你母亲的时候人魔通婚都还是死刑……孩子啊，虽然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事，但后面的路，还得你们这代继续走！要实现和平平等还早得很！所以我才这么恨铁不成钢啊孩子，你的母亲不能白死，我需要有人继续完成我们的理想……”

“哎？”老魔王抬头，发现魔王已经不见了，留下了桌上一摊化妆用品，和揉的发皱的卸妆面巾。

他从窗户探出头来，看着魔王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小得像一只蚂蚁。

月光照耀着大地，有一天晚上，魔王擦掉了化好的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