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宝自然是想带到学堂去的。
这念书还没一年,居然晓得讲客气了,赵老三扯了把蓉宝的脸,软软嫩嫩的,十分好捏。
“干啥呀?吃几口肉还跟三伯讲客气?怕我吃了你?”
“才不是,先生说这叫礼节。”蓉宝一本正经道:“读书人说话做事都要讲礼节,不可以冒昧,不可以唐突,不可以不尊敬。”
“嘿呦,不错啊!学到这么多道理了。”
被人夸了两句,蓉宝立即原形毕露,“那当然,因为我最聪明,学道理也学的快,还是三伯有眼光。”
赵老三侧头,“嘉宝,你们先生不教人要谦虚吗?”
“教了。”嘉宝长叹一声,“她听不懂。”
更学不会。
夏日蝉鸣悠长,蛙叫不息。
蓉宝嘉宝只用一床薄被盖住肚皮,好看的帐子被月色一照,像流光一样倾泻,两人抱着大布老虎还算睡着舒心,但村里人可就睡不着了。
冯氏在床上翻来覆去,如今好不如说服公婆送儿子去念书,家里又来这档子事,她家男人虽然身子壮实,但做徭役也得掉一层肉下来,不知道婆婆怎么想的,是交钱还是去人。
耳边传来震天响的呼噜声,妇人实在忍不住了,她趴到丈夫耳边,“当家的,我们家以钱代工咋样。”
汉子还以为是在梦里,只觉得这道突兀的声音实在惹人烦,他含糊的“嗯”了几声,放在身上的手向两边摊开,又沉沉睡去。
吴氏坐在檐下拿着蒲扇扇风,小孩子去学堂,家里就安安静静的。
门外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对骂叫嚷声,李木婆娘和妯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上门,“舅娘。”
吴氏感觉自己的脑门又开始抽疼。
“舅娘,你可得救救我们家啊!这老的躺在床上,小的还丁点大,家里的壮丁要是出了事,我们可咋活啊!”
赵小姑家的孙子都还小,不是不能生,而是养不大,先前生了好几个都没能留住,赵家那会儿也穷,自个都顾不上,哪有余钱来帮亲戚。
后面发家给了不少钱过去,李家才陆陆续续生了几个男娃,最大的也才十岁,确实不顶事。
吴氏去年听儿子说了不少,比如说大冬天的,炕烧的跟冰溜子一样,屋里也没点火盆,被子还算厚实,但衣裳又薄又破。
年年都是如此,赵老头也骂,李木两兄弟当面说会好好照顾,但扭头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说到底也是别家的事,赵老头这个舅舅都管不住,吴氏这个舅娘就更没办法,她沉着脸,“你们家那几亩地草比麦子还高,这家里干活的干到哪去了?拿把锄头在地里睡一上午就完事了不成?李木和李土那两个不孝顺的东西没长嘴巴没长腿?派你们两个过来哭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