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至晌午,番禺城下已尸横遍野,有汉军的,也有番禺守军的,但汉军的进攻仿佛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番禺城外黑压压一片。
南越国建国九十三年,何曾见过此等场景?
昔日开国君主赵佗传布檄文,封锁要道,发动对桂林郡、象郡的战争,通过武力镇压越人部族实现国家的建立,那是何等的威风!
可如今面对汉军,番禺守军从未想到他们的战斗力如此之强,这是南越国建国九十余年,第一次与汉军大规模的正面遭遇,同时,也将是最后一次。
番禺城上,倒下的士卒不计其数,能够继续抵抗的士卒也浑身血迹,且不足百人。
此时,仅存的番禺守军神情落寞,连番抵抗已经拼尽了他们最后的一丝力气,面对城下潮水般的敌人,他们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结果,近百年的南越将要走向灭亡。
终于,他们精疲力竭,不再抵抗。
有的人垂头叹息,有的人瘫坐在地,有的人顿足怒吼。
而有的人却相互对视轻轻一笑,似嘲讽这个不公的时代,似不甘自己将要命丧于此,又似在此刻想到了家中温柔贤淑的妻子与呀呀学语孩子......
命运造化,时代造就英雄,但是英雄都是踩在成千上万的士卒的尸体上堆积的,是破碎了千万个家庭造就的,此刻的番禺守军正不知不觉地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
片刻,汉军登城夺旗,番禺城降于“伏波将军“路博德。
此时,南越王赵建德在丞相的胁迫下,正欲乘船沿海出逃,但却在登船前夕被汉军擒获,南越国各郡县进而不战而降,南越国灭亡,时为汉武帝元鼎六年。
不久,赵建德被押送长安斩首,头颅悬挂于长安北阙。
整个南越国从公元前204年赵佗建国,至公元前111年赵建德被俘亡国,总共历五王,存九十三年。
九真郡,王氏府邸。
省亲归乡的赵建德夫人王氏,正在陪同其子赵麒练习射箭,忽然一侍女慌忙来报。
“王后!王后!大事不好了!王后!”
“怎么了?是番禺那边有消息了么?慢点说,大王怎么样?”
“大王...大王他......”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此时王氏双手紧紧攥着侍女的袖口,神情急迫,眼神中噙满了泪水,仿佛已经猜到了结局。
“番禺城破,大王被押送至长安城,被...被斩首了...头颅挂在了长安城北阙......”
侍女低着头,痛哭流涕。
“大王!”
王氏一声嘶吼,瞬间瘫坐在地,六神无主,好似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一样。
“父皇!”
此刻赵麒也在不停哭喊,年幼的他已然明白,他的父皇再也回不到他的身边了。
“王后,现在各郡县已经接连投降了,汉军马上就要进城了,您领着王子赶紧逃吧!”
“快......收拾......行囊,麒儿,我们走....”
王氏声音颤抖,此刻的她眼神空洞,连说话都没有了力气。
“母后,我们....往....哪里....走啊?”
赵麒一边抽泣,一边用稚嫩的小手擦拭着眼泪。
王氏此刻稍缓作神,缓慢起身屈膝蹲在赵麒面前,用手拨了拨赵麒的头发,随后将双手放在了赵麒的肩上,目光直视赵麒的眼睛,眼神瞬间变得坚毅又意味深长,赵麒从未见过母亲如此这般。
“我们去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