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眸色幽深,定定得看着他,直至把沈知韫看得后背浮现一层冷汗,才收回目光。
她眉眼冷凝,察觉到周围的议论声,皱起眉心。
她心知,沈妤薇就算是再疯,也编不出这样的瞎话。
所言很大可能是真的。
只是,沈棠心中并没有几分快意,而是担心起沈父的心情。
男子大多重视子嗣传承,若是此事为真,父亲怕是要受些打击。
她站姿挺直,冷淡开口,“把人带回沈家。”
“派人把芸姨娘接回来,顺便把父亲也叫回来。”
“是!”
跟随在身后的张钧,闻言立即策马而去。
景裕眼中闪过看好戏的模样,主动押着沈妤薇,一同去了沈家。
此时,沈老夫人已经听闻了路上的消息。
沈棠她们刚一进门,就被火急火燎叫去松鹤堂。
刚一进门,沈老夫人就心肝宝贝的叫着,把沈知韫揽了过去,关心地上下打量。
“知韫啊,你可有受了惊吓?”
沈知韫沉默的垂下头,面色屈辱。
沈老夫人立马心疼不已。
手中的雕花柺杖重重顿地,发出响亮的碰撞声,承诺道。
“你放心,祖母一定为你做主!”
她满腔怒火对上率先进门的沈棠。
不顾屋内下人还在,对着沈棠怒斥出声。
“真是荒唐可笑!沈棠,如今你已经是侯府夫人,行事该更加稳重才是,怎么能如此偏听偏信。”
“若是毁坏了我孙儿的名声,害了他的前程,我老婆子和你拼命。”
沈老夫人劈头盖脸地一顿指责,让沈知韫低垂的眉眼染上浅淡的笑意。
下一刻,却感觉浑身一凉。
“哗啦”一大盆水,全部浇在沈老夫人和沈知韫身上。
两人一声惊叫,头上的发髻都被水冲散,分外狼狈。
景昭这才眉眼弯弯,把水盆还给外面洒扫的丫鬟。
双手环胸,气鼓鼓道。
“你个昏了头的老虎婆,嘴巴臭烘烘的,昭昭帮你洗嘴巴。”
他眼尾飞扬,瞥过沈知韫时,重重哼了一声。
“你是哑巴么,欺负你的又不是娘子,你干嘛不说实话。”
沈知韫浑身一僵,正在擦脸的手微顿,抿唇看向沈老夫人。
抱歉道:“祖母,事发突然,孙儿还没有回过神,来不及解释,让你误会了长姐。”
话虽这么说,脸上的委屈却遮掩不住,擦拭脸颊的棉巾用力,擦出浅浅的红痕。
沈老夫人越发疼惜,狠狠一拍桌案,怒气冲冲地看向景昭。
冷声呵斥道:“靖远侯爷在我沈家都敢肆意妄为,欺负我沈家子嗣,是欺辱我沈家没人么?”
她冷眉横扫,示意旁边的常嬷嬷。
“去端一盆水来,也让靖远侯爷清醒一下脑子。”
随侍在一旁的常嬷嬷手一抖,面露难色。
“老夫人……这不好吧……”她忌惮地扫向沈棠,脚步挪得比树懒还慢。
沈棠面容冷淡,稳稳地放下茶盏。
淡淡地吐出一句。
“陛下看重侯爷,就连之前无意中伤了三皇子和六公主,都未曾责罚。”
“若是陛下知晓,祖母为孙子徇私仇,仗着辈分施压,对侯爷动粗。”
“知韫弟弟的前程,怕是要坏在您的手里了。”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算是戳中了老夫人和沈知韫的逆鳞。
沈老夫人憋闷地摆摆手,常嬷嬷立马腿脚伶利的退了回来。
景昭在沈棠身后,傲娇地扬起下颌。
挑衅道:“啦啦啦……打不着打不着……”
沈老夫人拳头紧攥,只能当做听不到。
她转动目光,刚好对上沈妤薇慌乱的脸色。
沈老夫人立马怒火中烧,拎起手边的茶盏,直直摔向她。
“孽障!老身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见过你这般蠢钝之人!”
“若是早知你会连累知韫,当初就该狠下心,直接把你打死了事。”
沈老夫人眸色发狠,牙花子都咬得发疼。
沈妤薇灵活的躲过杯盏,闻言也不客气的回嘴。
“知韫知韫,你和姨娘都只知道沈知韫,难道我就不是被你养大的孩子么?”
“凭什么我犯了错,沈家就要抛弃我。沈知韫遇到丁点儿委屈,你这个老太婆就恨不得为他冲锋陷阵,难道就因为他是男子么?”
沈妤薇满心不服,这么多年的委屈和嫉妒,全在此时尽数发泄出来。
沈老夫人脸色阴沉,苍老的脸颊上满是鄙夷。
不屑道:“他是我沈家的独子,日后沈家的香火,还要靠知韫传递。你一个外嫁的女子,如何能与他比。”
沈妤薇越发不平,她甩着衣袖,愤恨道:“香火?呵,沈知韫传递的还不知是谁家的香火。”
沈老夫人勃然大怒,“谎话连篇!你就算是嫉妒知韫受宠,也不该编出这样的瞎话。”
“她没说谎。”一声低沉的男声,从门外传来。
沈焱一身银制铠甲,英姿勃勃,剑眉斜飞,不怒自威。
他跨步而入,昂然端坐在沈老夫人身边。
在他身后,许姨娘带人押着芸姨娘和一个中年男子,随行在身后。
沈老夫人目露惊愕,“焱儿,你怎么回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子自然要回来。”沈焱利落地答道,示意许姨娘,“把人带进来吧。”
天色微暗,沈老夫人眼神不好,并未看清来人是谁。
随着人影走近,渐渐蹙紧眉头。
“大老远的,怎么把芸姨娘和她兄长叫回来了,焱儿,你还真信了外面的无稽之谈不成?”
“母亲,那不是无稽之谈。”沈焱侧过头,认真道。
沈老夫人顿时一惊。
“怎么可能?这孙管事是芸姨娘的亲兄长,两人还能乱伦不成?”
这孙管事是与芸姨娘一起卖进沈家的。
进府不久就求了恩典,去京都旁的庄子做管事了。
沈焱见沈老夫人不信,无声地叹息一声。
命令道:“孙管事,你抬起头来,让老夫人看看。”
匍匐地跪倒在地的孙管事,闻言颤颤巍巍的抬起头。
那张与沈知韫八分相似的脸颊,让众人呼吸一滞。
就连沈老夫人都猛地身子前倾,仔细打量着他的眉眼,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嘴上却不愿承认,侥幸道:“外……外甥肖舅,也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