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锁链无声崩解。
张御落坐边缘,任由寒冷山风吹拂。
一夜过后,次日天明,张御才离开这惊险之地。
来时急匆匆。
回返时除却小心的避开一些异兽,张御走的很慢,听着耳旁呜咽的山风,看山峰陡峭,溪水流转穿行,见飞鸟掠空驻足,旁观猛兽嘶吼,顿时心中倍感舒畅,早前郁闷一泄而空。
不觉间,太阳又西斜。
当夕阳再次到来,张御也终于回到了部落门。
“御娃子回来了。”
“听说进山是给【巫】打药,应该还算顺利吧。”
“我就说,这小娃子自小就聪明,狠厉,不会出事,你这婆姨成天啰啰嗦嗦,担心个屁。”
“御娃子今年也十五了,过些日子,该让【巫】说个大屁股,好生养的姑娘了。”
而部落族人除了感慨张御这次进山时间比往时长得多以外,没什么其他反应,碰了面,都微笑打着招呼。
身处熟悉的地方,张御双眸光芒明亮,嘻嘻哈哈,只说这次出门“猎取虎胆”的猎物甚是棘手,才花费了许多功夫,外人面前,白狐指路之事只字不提。
部落里转悠了一圈,才在孩童“村霸回来了!”“村霸回来了!”的调侃嬉笑声中,笑骂:“小鬼头,一边玩去!”
当张御回到穿过街道,回到木屋,站在门前,反而觉得有些忐忑,不知该如何和阿父叙说,这段时间的奇怪经历。
“村霸还知道回来,还以为你能耐涨了,把阿父忘了。”
深呼几口气,鼓足勇气,刚推开门,人还未看清,就听到透着不满的冷哼声传来。
张御尴尬一笑,全因常常进山野,阿父是【巫】,自己又时常有好药滋养肉身,时间长了,也就得了“村霸”诨号。
挠了挠头,走进堂中。
屋堂中心,火塘余烬赤红尚未褪去,腾起烟气熏烤着倒挂的兽肉。
张御大大咧咧,抓住其中一条兽腿,从石罐里捞出盐巴抹了抹,就咔吧咔吧咬了起来。
兽骨混杂滚烫的骨髓,和着兽肉咀嚼咽下。
就在张御肆意吞吃的时候,老者笑眯眯的看着,不时嘀咕着:“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吃得多是好事。”
过了片刻,挂着的肉食吃个七七八八,张御才心满意足的抹去嘴角油污,在老者嫌弃的眼神里,凑到身前。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有段日子不见,老者枯瘦的身子,裹在宽大厚实的兽皮里,浑浊灰白的眼眸扫视了几眼少年,抢先开口。
张御没直接搭话,看了眼桌上,一边拿起茶汤大口饮下,一边琢磨着说辞。
加了盐的茶汤冷热刚好,正适合消食解腻。
一大碗茶汤喝完。
才对着老者放声吹嘘:“这次进山,可刺激了,居然遇到了一只会说话的老白狐,等以后有机会,肯定要扒了狐狸皮,给你老人家做护膝……”
絮絮不休,言辞报好不报坏,挑拣当中能说的部分,尽量把进山的事前后交代了一遍。
老者看了眼少年心口爪痕,坐在桌旁,默契的没有多问细节。
人回来了,悬着的心也就跟着落了。
嘴上还是不饶人:“呦呦呦,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主见了,有本事了,可以不听阿父的了……我看你就是皮痒了,欠收拾。”
张御脸上挂着憨笑。
脊背挺直挨训。
转眼夜幕降临,屋外街道安静下来,老者闲话说累了,眼眸眯起,闪过丝丝老辣光芒,郑重叮嘱:“有关此行的事,烂在肚子里,过了今晚,就算是我问你,也不能说。”
“外人问,就说去拿药,别的不要多提了。”
“机缘难得,最易激发贪欲,咱爷俩不怕事,可暗地里的腌臜手段,也要防着。”
张御点头,示意知晓。
同时,从怀里掏出那枚金胆,递到老者面前。
金灿灿的虎胆,散发着淡淡的腥味,捏在手里,触感如铁石,映射出丝丝缕缕的火光。
“是一味好药!”
“固本培元,常人服食以后,扛过药性不死,就能气力大增,拍裂大石不在话下。”
老者摇着头:“可对我无用……”
心中早有预料,可听到阿父这么说,张御不免还是感到失落。
对于养育自身长大的人,他心中自然是有着难以割舍的浓厚感情,不希望对方离去,可对生老病死,又岂会因一介凡人有所更改?
“都说过了,生老病死是世间常理,不必过于忧伤在意。”老者看的洒脱。
心底无声地补充一句:“况且,能再活一世,狂过笑过,有过落魄又走出心结,有养出你这个天赋极好的小子,已经没有什么值得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