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我很厉害!我会杀了他!”
“不要——”鼠捏住风起的袖口,“非常不好意思呀,还请风子你最后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说,我肯定会完成的,肯定。”
“这幅耳机,是双胞胎的,替我还回去,那天赶,没来得及……还有,有机会,替我这副项链埋到‘农场’里,里面有一颗种子……”
鼠一把抻掉脖子上的项链,交到风起手里。
项链很朴素,吊坠是一个药片大小的透明盒子,盒子里包着一颗黑色的种子。
“我会的。”风起郑重地说。
“伊娃……有点坏了。”
“放心,伊娃我会照顾好的。”
“那就好,我放心了,好高兴啊,见到了母亲,见到了你,实在没有比这……”
鼠死了,话语定格在这一瞬间,无声无息。
风起怔怔地向床上瞥了一眼。
伊娃平躺在床上,眼睛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胳膊与肩膀裂开一个口子,像是被蛮力拧断,露出里面的电线,此刻正滋滋地冒着火花,嘴里发出呓语:
“伊娃 do everything,伊娃 do everything……”
衣服溃散,腿上黏着几道浊浊的物,浊浊的物里有活物浮动。
一股腥味幽幽传来。
咚咚咚——
风起狠狠地砸向地板,瞬间血液四溅,溅到了鼠的身上,溅到了自己脸上。
约莫三十分钟后,风起缓了过来。
屋子一团糟乱,像是被人洗劫一般:衣柜大敞、桌柜倾斜、床褥凌乱、烟头满地。
风起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镜中的自己双眼通红,眼神冷得可怕。
地上丢了一把刀,浴缸里融了血,马桶里未冲走的尿骚味扑来。
风起决定寻求帮助,一口气爬到豪哥能量补给站。
“豪哥,鼠死了。”
风起站在两个货架之间,不痛不痒地说。
柜台里的罗纳森抬眼看了他一眼,道了声“嗯”,略略转身对身后的帘子大喊:“豪哥,鼠死了。”
转过身来继续制卡。
约莫10秒,珠帘一阵叮铃铃的波动,豪爵高大的身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什么时候?”
“刚才。”
“位置?”
“08层116室。”
“知道了。”豪爵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看向罗纳森,“罗纳森,收拾东西,我们过去。”
“好!”
罗纳森放下卡笔,摘下眼镜,然后钻到柜台下面一阵翻找。
叮叮当当声不断。
这时豪爵走到风起身旁,将宽大有力的手搭在风起的肩膀上。
“不要悲伤,死对于地下的人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件坏事。”
“我不悲伤,我只是想为他报仇。”
“看到是谁了吗?”
“没有。”
“老板!收拾好了。”
罗纳森在身后喊道,风起扫了一眼,只见罗纳森手里拿了一个黑色袋子,其余什么都没有。
“走吧,”豪爵说,“我们一起送他一程。”
说罢,迈着沉重地步伐先两人一步向下层走去,举手投足间,宛若一个巨人。
……
鼠最终被套在黑色塑料袋里,用黑色胶带缠住,俨然一个塑胶假人。
干完这一切,罗纳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飞行卡,贴到鼠的背部。
“要稳稳下落,是对死人的最后尊敬。”罗纳森说。
豪爵一个弯腰将鼠扛起。
几人来到门外,鼠飘了起来,略微高于栏杆。
“你知道地下人的归宿吗?”豪爵问,低头看向风起。
风起摇头。
“深渊,深渊是我们的归宿。来吧,对你的朋友做最后的告别吧。”
风起略微向前了一步,单手抵在鼠的肩膀上:“鼠,你放心,我答应你的肯定会做到。”
“OK,吉时已到,我们的小麻杆要上路喽。”
风起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
豪爵上前对着鼠的肩膀轻轻一推,鼠便向深渊飘去,而后慢慢下落,慢慢下落,穿越一个个缝隙,与黑暗融为一体……
这时间,豪爵捂住胸口,闭目嗔首,庄重地说道:“愿永劫不复。”
罗纳森跟着说道:“愿永劫不复。”
风起还是没忍住,趴在栏杆上追望鼠,眼泪一滴滴飘落下去。
豪爵拍了拍风起的肩膀:“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风起沉默。
“愿劫难不会再降临到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