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客栈

装睡也许不难，可难的是羽已经睡了一路，此时再睡委实有些强人所难，于是在唯有阿力随伺在侧的房间里他没有逼迫自己，而是在阿力一脸“怎么刚睡下又醒了”的疑问中自己推着四轮车去了窗边，然后望着窗外的凤湖发呆。

“娘，这湖叫什么名字？”

他依稀记得在南疆也有一座湖，湖水清澈透亮，漾着盈盈波光。母亲时常带他去，在那湖边一呆就是很久。

“这湖叫月湖，据说是月亮的光凝结而成的湖，人说若是跳进去就能脱离苦海。”娘这样对他说。

“那咱们要跳进去吗？”他天真地望着娘，内心跃跃欲试。可娘显然在犹豫着什么仅安静地站着，一句话没有，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来南疆后他们时常来这里，有时一站就是一整天，有时几个时辰，记忆里娘一次都没有跳过。

那时的他很疑惑，每次离开都会对月湖念念不忘，在饿得走不动路、被娘责打、或者被人欺负时总会想起月湖。那时的他还小，认不得路，追求“脱离苦海”的想法也很单薄。尤其在遇见了眼睛里装着月湖的玉哥哥后就再没有想起要去跳月湖，因为他以为找到了脱离苦海的法子。

多么可笑的想法？羽被风吹冷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长大些，他仍旧喜欢月湖，有事没事就会让阿力和石头带他去湖边溜达，尤其不见玉哥哥的日子。

那时没人知道他为何喜欢那里，只当是孩子心性，当然羽是舍不得跳湖的，因为他自以为得了世间的独一份，他的玉哥哥便是能让他无忧无虑的源泉。直到后来湖里死了人，他才明白原来娘说的都是骗人的。他再不喜欢月湖了，只除了那双漾着“湖”光的眼睛，他对它情有独钟，只是不料这座“湖”居然也能溺死人······。

“小公子，夜深了，风大，莫要着凉了才是。”阿力一觉醒来发现羽仍旧倚在窗边，忙起身去关窗，不料手刚伸过去就被挡下了。

“还不想睡？”

阿力透过窗子望向外面的凤湖心里多少有些吃惊，他记得小公子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盯着一座湖看了，应该是月湖里死了人之后吧？他记得小公子当时望着那被打捞上来的人哭了很久很久，他和石头不知道他为何哭，那人他们根本不认识，便猜想小公子可能被吓到了，因为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再不提月湖了，也不去了，他开始作画。那时的他年纪小，连握笔的姿势都是不对的，画的东西更是堪比鬼画符。他和石头时常绞尽脑汁也猜不出是什么，可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说他画的是他的眼睛。

窗外更深露重，晚风习习。

阿力生怕羽着凉，忙找来衣裳为他披上，然后远远地坐着陪着。结果这一坐就坐到了一个时辰，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一阵敲门声将他唤醒。

“开门。”

这是殿下的声音，阿力被吓得瞬间没了瞌睡虫，开门探出头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