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江南一带的天气仍有些炎热,夜风偶有吹来,却也并未带来多少清凉的感觉。
夜已深,满天星斗未如往常一般,镶嵌在那黑漆漆的天幕上,将夜空点缀一番,不过倒是有些许微弱的月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
苏州城外的一个小村子。
村外,微风拂过,蝉儿已经歇息,虫鸣与蛙声连成一片,融进了夜色中,听起来不但没有喧闹的感觉,反而是让这宁静的夜显得越发的宁静了。
村里人劳作了一天,此时早已歇下。
一间间简陋的屋子里,汉子们搂着自家婆娘,时有鼾声响起,这鼾声许是惊扰到了隔壁屋子里正咂吧着嘴的孩童,在睡梦中也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一片宁静与祥和。
然而突然间。
“汪......”
正耷拉着脑袋睡觉的看家狗爬了起来,露出尖牙,凶悍地发出警告声。
然而下一刻,狗吠声却戛然而止,它竟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它夹起了尾巴,四下乱窜着,嘴里传出了恐惧的嗷呜声。
村口方向,一行百余人出现。
“可是摸清楚了?老子要找的小美人在哪里?还有那两个该死的小杂种。”站在最前方的一人问道。
“三爷您放心,早就摸清了,就住在那几间屋子。”另一人回应着,指了指村子里的几间茅草屋。
“嗯。”
站在最前方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露出阴狠之色,接着他手往前一挥。
“杀!”
他身后所有人顿时点燃火把,嚎叫着冲进了村子里。
片刻过后,整个村子都燃起了大火,火光如鬼魅般在夜色中摇曳起来,不停跳动间,将这黑夜都染成了炽热的红色。
......
“妈的,老子还说尝尝细嫩书生的滋味,竟然被吓死了,真他妈的晦气。”
村外小树林里,一个彪形大汉对着脚下扑倒的尸体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个不停。
他的兴致未能发泄,一时岔愤之下,竟然提起刀来,对着尸体后背又砍上了一刀,之后他似乎还未满足,又嘎嘎怪叫着冲回了村子里,他还要继续杀戮,继续发泄他那未能发泄出的变态快感。
村子里,示警的老狗已经尸首分离,狗头掉落在地上,眼里满是恐惧与迷茫,它不明白为何会是这样,这些陌生人不但未如往常一般被它的狂吠声赶跑,反而是将它砍杀了。
火光冲天,照亮了妇人光洁的身子,狰狞丑陋的男人肆意狂笑着。
妇人的手伸向一旁,试图抓住地上襁褓里的孩子,却够不着,她抓着地面不停地尝试,指尖扣进泥土里,鲜血溢出,眼泪流下,可片刻之后,尖刀插进了她的胸口......
一幕幕惨剧在村子里不断发生着......
“不要啊!住手,求求你们住手。”这是一个少女悲怆的哭喊声。
她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可她却被两个面相凶恶的男人钳制着,即使她不停地死命挣扎,在两个壮汉面前,也只是徒劳。
狰笑、惨叫、鲜血、火光。
这眼前的一切,让女子身前一个形容猥琐,缺了一只耳朵的男人得意地放肆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杀!杀杀杀!给老子全都杀光,鸡犬不留。”
伴随着这刺耳癫狂地笑声,一个个面目狰狞丑陋的人,提着钢刀不停地疯狂屠戮起来。
那从燃烧的屋子里逃出来的人儿,无论老幼,甚至是挺着大肚子的妇人,刚刚逃出门不远,就被那群人追上,一个接着一个,倒在了血泊之中。
噬人的火焰,殷红的鲜血。
这群人的眼里已经杀出了嗜血的凶光,就连那冰冷的刀刃,此刻似乎都被染出了妖异的红芒。
火焰依旧在吞噬着房屋,一阵狂风平地而起,那火焰顿时化作了一条条不停翻滚的火龙,在这夜空中肆意狂舞起来。
“哇,哇......”
满地的尸体之中,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妇人怀里,突然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立刻便有一人循声走了过去,襁褓中的婴孩感知到有人过来,好奇地睁开了眼睛,可下一刻,一道无情的寒光闪过,殷红飚射在了空中......
“畜生,你们这帮畜生!我要杀了你们,我发誓,一定要杀光你们......”
望着这一幕,少女已经流不出眼泪,声嘶力竭地咆哮出声后,昏死过去。
那一刀下去,少女已是这村子里唯一的活口,随着那群人撤离,一起被带走。
火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天空与地面都只剩下了唯一的红色。不再有哭泣,不再有狰笑,村子里此刻除了那火龙舞动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外,再也没有一丝属于人间的气息。
......
月儿不知何时偷偷钻了出来,村子里已是一片死寂,它瞧了瞧这如人间炼狱般的惨状,心生不忍,又悄悄躲进了云层之中。
......
翌日上午时分。
一辆马车缓缓驶到村口,一名老者和一名小厮打扮的青年从马车上下来,然后站在村口久久不敢再迈进一步。
眼前的地面上,如同铺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地毯,一具具已经干黑得仿佛焦炭般的尸体倒在上面,让二人眼皮和心脏都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
久久过去,二人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进了‘村子’。
又过了一阵后,二人抬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出了‘村子’,然后驾着马车逃也似的飞快离去。
......
还算宽敞的房间里,男子缓缓醒来,他瞧了瞧四周,老式的蚊帐,古朴的家具,还有一些精美的瓷器与摆设,包括房间在内的一切物事都透露着浓浓的古意。
他想坐起身,才稍稍动了动,就是一阵疼痛袭来,他这才感觉到全身使不出多少力气,他不死心地又试了试后,只得无奈地又在床上平平躺好。
“这是哪里?我记得脚下岩石松动,我掉下了山崖,难道被山中人家给救了吗?”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
“这屋子里的一应家具摆设,处处都透露着古色古香的韵味,怎么也得花个百十来万甚至更多,不是普通农户人家能承受得起的。”
“我究竟是在哪里?身上还缠着绷带,分明是让人救下了。”
他不停地胡乱想着,却找不到一丝头绪。
......
吱......
房门被人推开,打断了他的思绪,随后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怕打扰到他休养。
“姑......公子,你醒啦!我这就去通知小姐。”
清脆悦耳的女声,在见到男子醒来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自顾自地说了一遍,接着也没有理会他,转身跑了出去。
“呃......”
他有些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又有脚步声响起,他判断出来,应该是三个人。
正如他所料,很快三个人就来到了屋子里。
一个老头,一名女子,还有那刚刚来过一趟的丫头。
老头背着药箱,箱子表面已经磨得有些发亮,看样子有些年头了,想来是名医生,可他身上穿着的服饰却有些奇怪。
那后来的女子和刚来过的丫头也是如此,身上穿着的衣物都是古典式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