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错。

迟来的阳光勉强地接替了令人生厌的黑暗，带来了崭新的光明。

至少，丰修修希望是这样的。

洒水车带来的清新的杂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同往常一样冲散了昨夜的腐臭。

“我喜欢这样的九江城。”

在走进公司大门前，丰修修对着玻璃墙面扯起了嘴角的两边。

“嘿，早上好。”

丰修修向一楼大厅前台的女前台挥了挥手。

女前台长得很好看。

笑起来很好看。

胸口的痣也很好看。

“嗯~”

女前台听到了声音，忙不迭地放下了手中的化妆镜，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但是，她看到了丰修修，以及他的周围。

空无一人。

笑容变得干燥了起来。

女前台试图拿出她昨晚陪韩经理时的高超演技。

她的演技一贯很好。

可正如一位智者说过，娼不笑贫。

所以女前台笑不出来。

女前台的表情在那一秒变化得太多，但丰修修心中仍几分暗喜。

今天，她对着自己多笑了一秒钟。

每一秒钟都弥足珍贵。

一秒钟便会决定你是否迟到。

一秒钟，也能决定生死。

丰修修步伐轻快地走到了公司的门禁处，他高兴地把脸对准了识别的摄像头。

“哔，识别失败。”

丰修修愣了一下，他把脸贴了上去。

“哔，识别失败。”

丰修修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得已，他咧开厚实的嘴唇，扬起嘴角，摆出一张僵硬的笑脸。

“哔，识别成功。”

冷漠的机械声如同报丧的乌鸦，吓得丰修修把面具戴得更牢了。

丰修修快步走过门禁，他的面前是一段看不到尽头的瓷白色的连廊。

丰修修原地整理了一下领口，默默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迈开脚步，像是虔诚的信徒，谦卑地沐浴着神圣的金钱之神的洗礼。

他走完了连廊，推开了门，如同鸡鸭鸣叫般嘈杂的声音在一瞬间涌了出来。

……

“甲方的新需求你怎么还没添加进去。”

“上个月的总结呢”

“这段运行依然有问题”

“要来杯咖啡吗”

“中午跟我出去见一下领导。”

“我的报销款还没下来啊，都走了快一年的流程了！”

……

偌大的办公室里，大大小小的声音如同喝醉了酒的交响乐团在演奏。

庸俗而伟大。

丰修修喜欢这种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氛围。

这能让他有一种自己依旧还活着的错觉。

丰修修在门口驻足停留了好一会儿，渐渐适应了办公大厅里的刺眼的光芒。

如同往常一样，他扬起嘴角，带着和煦的笑容径直地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一张两米长的整洁的书桌。

这是丰修修努力工作了数年的结果。

他很是满意，或者说他必须要在公司面前表现出满意。

“常师傅，审计那边通过了吗”

丰修修刚一落座，就熟练地进入了办公状态。

他身边的一个额头毛发有些稀松的中年男子有些倦怠地揉了揉发黑的眼眶，说道：“没有，刚刚又退了回来，说是日常维护费用过高，让我们继续修改。”

“真的操淡！”

常师傅对面的一个青年人愤愤不平地接口道：“审计的就是一帮智障，他们从甲方那儿要不到钱，却还疯狂地要我们压缩成本，他们不如去养条狗，每天喂两根骨头就行了。”

年轻人穿着朝气的卫衣，奋扬着年轻人的心气。

可他不是年轻人。

丰修修看得出来。

年轻人的话语是愤怒的。

却是现实的。

常师傅低着头，没有看到年轻人的那一双眼睛，不过他听到了年轻人激动的话。

“嘿，嘿，小楚，悠着点。你不知道韩经理是个爱护动物人士嘛，让他听到了，小心罚你款。”

平心而论，常师傅没有在拱火。

“哼，他是个屁的保护动物人士，要不是因为他想追陈总，他甚至连狗和猫有什么区别都不知道。”小年轻不满的嘲讽了几句，不过声音还是低了许多。

年轻人，学得很快。

当然也是因为他很聪明。

十分聪明的高材生。

年轻人来这个公司有些屈才了。

丰修修笑了笑。

刚进公司时，他也像这个小年轻一样看不惯这看不惯那的，但时间会解决一切。

无论是脸庞的稚气，还是胸中的斗志。

“什么叫追，那就是想上她，那么漂亮的女人，谁不想上。”

一个轻佻的声音响了起来。

声音是轻佻的，人长得也是轻佻的。

桃花眼、柳叶眉，白面红唇，和其余三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小年轻反驳道：“你是知道我的，我就对那些事没兴趣。”

常师傅和轻佻的男子不由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