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主人,那个从颠簸中缓过来的城中某官吏本欲据理力争,待看清那人是谁后生生将话语憋了回去。
待姚文意匆匆赶到公署,径直向自己父亲平日里待的后堂,却在回廊下就被一人挡住。
赫然时自己那刚刚返回公署没多久的老师。
姚文意行礼,急促道:“我要见父亲。”
姚万重的幕后谋士,姚家兄弟的传道恩师,陈祎,此时一点也无在城外时的随意洒脱。
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的得意首徒,姚文意也这么静静看着他,陈祎开口道:“这里没有你父。”
“那我要见都督!”
“你一介草民见不了都督。”
“老师!”
“姚文意!”
姚文意猛然醒悟过来反问道:“不是修武做的,是您指使的?”
陈祎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姚文意一拳砸上了廊柱:“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要我负责的,为什么要节外生枝来!”
从后堂里远远传出来一道中气十足的话语:“让他给我滚!”
陈祎默然不语。
姚文意道:“父亲!让我按自己的心意做事就那么难吗?”
后堂却再无声音。
陈祎拖拽着失落的姚文意到了平日授课的所在,姚文意跪在拜师那天跪过的蒲团上。
当时他不懂为什么要跪父亲之外的人,但这是那人要求的。
记得那人说他自己是汉人,这是汉人拜师收徒的礼节。
他父亲欣然应允了。
姚文意后来确实得到了另一位与自己父亲性格截然不同的另一个父亲。
如今姚文意再次跪在这里,面对着空荡荡的香炉,没有悬挂堂联、圣人画像的墙壁。
陈祎背对他面向门外,说道:“条桌上有一些信,你自己看。”
姚文意顺从地行动,一封封看过去,他眼睛瞪地越发大:“这…怎么会这样?”
陈祎转过身来,严肃道:“一直跟你讲,在这青州你父亲就是天,你是他的长子。注定走到哪里都被盯着,你做什么都要三思后行。可你却只记住了前半句。”
他扬扬那些信件:“从你回到青州那天起,就有这种主张杀掉穆云垂的信件送到你父亲案头。可是你越做越过了。”
“他们对礼遇穆云垂的做法越发不满,尤其是几月前在大战中失利的将领,更是要用穆云垂的血祭旗。”
“事情是我诱导了修武,他很聪明,知道该做什么,轻而易举挑拨起来的情绪你也看到了,这种不满如果是源自他们自己那无足轻重,如果是代表他们的家族呢?”
“这笔账,最终都是要算在你头上。”
姚文意还是疑惑不解:“这些人敢逼迫我父亲?”
“那自然是不敢,同样的,你敢不顾这些反对一意孤行吗?”
姚文意默然,他终究不能像父亲那般镇得住场面,他的前路,除了家世,还需要太多太多的支持,可他还是关注穆云垂的死活“那父亲什么意思?杀掉穆云垂?可他答应过我…”
陈祎摇摇头:“俘虏有俘虏该待的地方,都督一不想让这小子死,二也是答应过你,让你放手去做。”
“不然巡城士卒为什么会在那么关键的时候出现,又不分敌我地带走了所有人?”
姚文意点点头:“处置了穆云垂,也敲打了这些家族。”
陈祎满意地点点头:“还算聪明。”
姚文意默然,估算着使者到达蓟州的时间,盘算着自己初次导演的这场波折大戏,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收尾。
三座军镇到手,自己的地位自然稳固,年轻一代中彻底坐稳第一人的位子。
“穆云垂,活的比死的有用。”
陈祎听到他呢喃,暗暗点头。
可他没有告诉自己的弟子的是:活的比死的有用,可如果呢?如果穆云垂死在恰当的时候就会比活着更加有用。比如说,军镇交易不成后的两军对垒之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