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自行车最初踏上旷野的那一刻;昨天中午在公司吃完饭后和Luke在围观下PK“实况足球”,自己拿中国队灌进他德国队第三个球的那记小角度抽射;地铁里那个走在前面的露背装女生似乎搞错了出口,忽然回头却与自己看着她的目光相交的瞬间…
这些甚至好像连记忆都算不上,只是那些时刻留在心里某种几乎没有了面目的吉光片羽。此时却不请自来一个个默不做声掠过脑海…就好像自己是具躺在棺中的遗体,在接受一旁那些半生不熟的悼客们瞻观。
此刻,自己就生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表面一切如常,却又生生与它失去了所有连接…
与此同时,在意识几乎已无法再以意识的方式起效时,又生生看到那链接…从来都是…不可能的…
于是,正发生着的这一切还算是什么呢?
这一切为什么一定要“是”什么呢?
“是”本身又是打哪儿来的?
…
既然根本找不到“链接”得以成立的绝对证明…那只要“相信”这一切是什么,那它还能不是什么吗?
而这“什么”真的是“什么”吗?…
天哪…这些念头是不是太无谓——不,是太疯狂——了一点…如果还要说这“是”什么的话…
最后一点否定的企图都变得无法执行,而“相信”又与它可能相信的一切失去了链接…
对面那娉婷妙人的笑声听来如风铃般飘渺迷人,杳杳如幻似梦…
她…还是她对面的他…谁是谁的梦中之人?
梦?…
那双莹莹星眸里宛然是无邪的童真,连对它的形容本身都像会在无意间污染了那份天纯。
如果说在孩子的天真背后还有某种懵懂划出的界限,可在仙子的目光背后,通往的却像是一个让所有界限都于悄然间雪释冰消的国度…
豁然之下,恍如天光乍现,囚徒这才发觉有一种寂静无声、无所不至的灵光,不知何时已透彻了他的整个囚室…还有外面的监牢…还有监牢外面那同样为审判所主宰的监狱世界…以至…一切的一切…而此时已难以分辨这光究竟来自天外,还是它本来就在这一切之中——只是以前被那强力无边的审判死死封印起来而全然不见。
这下,仿佛整个世界涣然化作…不,更像是…这世界本来就是…无所谓重力…无所谓燥热…无所谓声息…无所谓阴影…无所谓尽头…的…光…
在它所及之处,所有那些随着审判而来的伪装、刻意、压抑、怨懑、恐惧…都于了无痕迹间…悄然消融…
它们甚至都不曾散去,只是它们如何从不可能中产生,此时便如何归于不可能之中…
于是“牢狱”只剩下了这个名字,而再也无法继续作为牢狱存在…
阿杰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天线杆并不是——或者说并不完全是——因为什么难以自抑的色心才起了那样的反应,而是因为——用“因为”两字似乎有些勉强——它只是在所有摧残囚徒本真的强迫与审判消融之后,自然而然发生了…复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