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东道苏州府吴县李巷村。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看着十分稚嫩、年方九岁的姜余循着声音看去一名穿着低领宽袖长袍的渔民划着渔船从澜安河往太湖方向去,想来是要去捕鱼。姜余呆愣地站在原地,他听不懂唱得是什么,只是感觉那人的背影十分亲切,蒙生了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待到渔船已然彻底消失在姜余视线里,此时的姜余这才缓过神来,他是要听课去的。于是,小跑起来往村北边的学塾赶去,生怕少听了哪怕一会儿。
“狗崽子又来白听了?没钱就赶紧去田里干活去,听什么课。”一名坐在窗边的小孩探出头来嘲讽道。
顿时塾里的学生笑成一片,书塾先生见状的责骂道:“功课温习了吗?昨天的教习的论语全背下来了吗?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李术,刚刚是你在说话吧,你先站起来背。”
随着书塾先生开始检查功课,没人再去理会窗外站着的姜余。塾里的孩子们大都低着头,生怕抽到自己,没被抽到的暗自庆幸,更有的幸灾乐祸那些抽到没背出来被打板子的,而背书背的结结巴巴或者句读读错的则会被拧两下耳朵。
此时正值夏日午后,太阳像火一样平等的煎熬着地上的所有生命,将村子一分为二的澜安河渐渐要露出底来,临近的运河也不再有大型的商船通行——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再不下雨今年恐怕是很难有好收成。
姜余蹲在后窗外认真听着先生的课,虽说有林荫遮蔽,可还是热得不行,就想着去河边洗洗凉快一下。姜余向来是不爱去澜安河边洗澡的,他爱去澜安河南边的一个小支流,河水不深将将能没过姜余的头。
这河流本来是澜安河主流,但是不知为何干了,于是乎旁边的官道也一并荒废,少有人来。来到河边后,姜余一边洗着澡一边回想着刚刚先生讲的论语,突然发现不远处来了一队人,浩浩荡荡的走在路上,中间的车辇雕龙秀凤,朱漆纱窗,看着十分华贵,姜余从来没见过这么气派的车架。
突然,一名仆人打扮的男子像是发现了河里洗澡的姜余,在马车边上停留了一会儿后径直走向了河边洗澡的姜余。
那名仆人在岸上大声喊着:“小孩儿,朱家庄在哪儿。”
姜余在朱家放过牛,自然知道,潜在水里,只露出一个头回答道:“沿着河一直像东走,走到头最气派的那户人家就是了。”
“谢了,小孩儿。”说罢那名仆人从腰间拿出了一小块碎银扔给了姜余,约莫有二两,这大气的做派显然出自车中人之手。
车队缓缓走后,此时暑热已经稍退却些了,姜余先是将银子塞进缝在衣服内的口袋里收好,晾干身上的水分后穿上衣服准备继续回去听课。
姜余正往学塾走着,突然看见一人奔向学塾方向,似是有急事一般。姜余认出了那人是朱家的小厮,心中好奇,提了提脚步,跟在他后面,快步跑向书塾方向。
跑到一半就看见朱家公子朱子孝骑着驴,由小厮牵着,往东边看,看那模样应该是有要紧事要回家,此时远没到放学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