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尚父亲和三叔两个打着车从鸿天大酒店回来，车开在乔城的路上，李飞尚父亲看着乔城的夜景，这和他们刚来乔城的时候已然大有变化，路也宽了、楼也高了、灯也亮了，但是自己一家还是租房住在罐头厂后面的小院里日复一日，大家都说他们是乔城的建设者，但是谁又真正把他们当成乔城的人。肖江春、陈经理、李政山，他们说的话都说得有模有样，但是，到了要钱的时候，怎么就卡在公司半天报不了。

车子一停下来，李飞尚父亲就跑下去，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哇—”一下子把把刚在鸿泉包厢里吃的东西全部给吐出来，也把今天他所有的疑惑和不快，全部给吐了出来，吐完后，三叔扶着他在路边坐着，到旁边小卖部买了一瓶水，递给他。

“老三，你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啥啊？”李飞尚父亲喝了口水低着头问道。

“来挣钱呗，你看现在飞尚也上来上学了，再过几年你在乔城安个家，把飞甫也接上来得了。”三叔说道。

“是啊，来挣钱，当时我们也是这样想的，现在钱呢？”李飞尚父亲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罐头厂宿舍，里面一个女孩正在坐在篮筐底下，一个男孩正在投球，那个身影隐隐约约有点熟悉。“钱现在要不到，还要到处请人吃饭喝酒，陪着笑脸，这钱啊要拿命来挣啊。”

“对啊，今天吃了这顿饭，花了不少钱，也没给个明说，给不给，明天工友们又得问了。”三叔点头说道。

“大家都不容易，我们也不容易啊，当时接这个工程也是想着大家能多挣点，现在反而变成了大家的累赘，连累了大家。”

“工友们上来干活都是为了钱，这也好理解，我们再追追吧，看看能不能近期给我们拨点款，先把急需用钱的几个工友帐给结了，你看向小唐，他们家在村里正准备盖房呢，需要钱周转。”

“对啊，希望肖总说话算话吧。”李飞尚父亲起身，三叔扶着他，两人慢慢向小院里走去。

“咋喝成这样啊，不能喝就别喝这么多，喝了一身酒气。”母亲唠叨到，他看到父亲从外面回来，满身酒气。

“我也不想喝这么多，有事求人家不得这样陪着喝吗。”父亲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仿佛自己的无奈得到对面的人的理解。

“一定要喝吗？！他们欠我们的钱，还要花钱喝酒，陪着喝，请他们吃饭都不错了，还要陪喝酒，你是三陪吗？！”母亲不理解的说道。

“啪”父亲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碗，直接摔在地上，母亲“三陪”这个词一下子就把他给激怒了，他顿时火气窜到了头顶，火冒三丈地说道：“什么叫三陪，我想陪的吗？！”

母亲看到父亲摔下的碗，心里咯噔一下，然后转身出去拿起扫帚，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她虽然也知道父亲的不容易，但是她还是不理解，为啥正常的工程进度款也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去低声下气求人家。

父亲看到母亲用手抹了抹眼泪，心里感到懊恼，但是他的无奈，也希望母亲能有所理解，在乔城发展的进程中，很多夫妻都只是为了更加高效组合，能够换取更多的时间和金钱。

母亲用扫把扫着地上的碎片，眼泪叭叭地往地上掉，时不时伸手抹了抹，她希望抹去的是家庭的矛盾，扫去的是家庭的霉运。

父亲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口，然后倒在床上睡着了。

李飞尚还在篮球场跟着谭小菲在投篮，全然不知家庭爆发的战争，这是父亲来乔城以后第一次摔了东西，以前只是大声争吵，从没这么失态过。

谭小菲的家里的吵架声也已经消停，他们家的战争爆发的频率比李飞尚家里的还要多，造成了谭小菲已经养成了习惯，一放学先在教室把作业做完，再回家，然后吃完饭就赶紧逃离这个家庭的物理空间，跑到篮球场，因为她知道只要父母坐在一起总有吵不完的架，与其陷入这种家庭泥潭里面，还不如赶紧逃离出来，虽然自己也不愿意逃离出来。

李飞尚也跟着谭小菲的习惯一样，放学后先在教室把作业做完，回家吃完饭，到罐头厂投篮，再接着回家洗漱，睡觉前听两遍英语课文，然后默背一下当天的单词，因为他也不想在这个小屋里呆的太久，父亲在家时，会和母亲拌拌嘴，父亲不在家，母亲会不停地唠叨父亲的不是。

整个乔城的晚上，这两个家庭中，充满了焦虑，吵架声，以及小孩无奈的眼神。

李飞尚跟着谭小菲投完球后，回到家，父亲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母亲坐在床边，低头不语。看到母亲眼睛红红的，李飞尚问道:“怎么了？妈”

“没什么，你爸喝醉了，跟别人应酬喝太多了。”

“他动手打你了吗？”

“那倒没有。”

三叔在屋外叫了两声:“飞尚，飞尚，过来帮下忙。”

“好。”李飞尚走了出去，问道“咋了？需要我干嘛？”

三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提高声量说道:“走，帮我搬个东西。”

好像故意说给屋里的母亲听。

“怎么了，需要搬啥？”两个人走到了小院门口，李飞尚问道。

“没什么搬的，跟你说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