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长寿心头一颤,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都不由一晃,地上两具焦黑的尸体,早已被烧的残破不堪,虽然看不清原貌可是那一刻长寿明白这就是他爹娘。
他娘身体不好,常年不大外出,总在家里织补刺绣,所以手骨因为长久的劳作而有些变形,除此之外,那已被烧的几近灰烬的针线包则是他娘的喜爱之物。至于另外那具尸体只从姿态来看则是他爹的,扭转的身躯看似要抱着保护身下的人,可惜却连自己也惨死当下,因此两具尸骨才叠重在一起。
“爹~娘~”
长寿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跪爬在地上,哀嚎悲恸,整个人蜷缩着抽搐不已,一种说不出的疼痛在身体中焚烧,似要把他也烧成灰烬。此刻所有的希望与幻想都泯灭了,只觉得眼前一阵阵黑暗涌起,世界在崩塌中片片零落,心头猛的悸,似被搅碎却又像是挖空,剧痛的窒息感让他一口气没接上顿时昏死过去。
“哀~”
一声飘渺的叹息随着山风拂过黄泥滩村,掠过这曾经恬淡悠然却又充满生机欢笑的山村,然而此刻浮起的只有悲凉凄怆与惨不忍睹,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等后来长寿他们在醒来时,城府的大人们来了,这些大人们再一番审问过这些可怜的孩子后,轻叹一声,说什么“如此兽袭,惨绝人寰!定当上报朝廷,绞杀恶兽!”。
悲伤到麻木的这些孩子,一个个杀了一般,除过流泪就只呆愣的看着他们被摧毁的家,心里空空一片,直到将自己的亲人们都埋葬后才有嘶哑的哀嚎出声,明白他们真的成了孤儿,从此零落世间。
之后官府的大人要带他们离开时,这些孩子才渐渐清醒了些,悲绝不舍的望着废墟一般的家园,最后一次各自冲回了家,捧一抷灰土以作故土之根,倾诉着他们终究还会回来。
长寿看着被烧的废墟一片的家,轻轻的一步步进去,缓缓的把那些杂乱的物件竭力摆放整齐,望着早被烧的破碎的香炉,稳稳的摆正,虽然已裂成两半但凑拼着还能站住,然后朝着曾一直供奉先祖排位的方向重重跪倒,砰,砰,砰…连磕数下,再次起身时已泣不成声,头也不回的抓了一把香灰塞进怀中的包袱之中,再不敢停的离开。
而也是这一把香灰中长寿后来发现了那石珠,虽奇怪香炉中怎么会有石头却也没去多想,只当是爹娘所留,从此装在平安袋里挂戴在心口就是四年多的光景。
其实长寿不知道的是,他认为的这平常无奇毫不起眼的石子,权以慰藉他对爹娘念想的石头,却是掀起无数人争夺,血流成河,厮杀不休,溺过尸山血海也在追寻的奇珍异宝,更是导致他黄泥滩被灭杀的鸡犬不留的“罪魁祸首”。被毅王苦心积虑也要得到却徒劳一场却被齐铭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在他家香炉之中的遗藏钥匙。
“呲~”
就在长寿把玩着石珠之际,突然一声尖锐无比的嘶鸣声响起,宛如一道尖锥刺进脑门中又轰的炸开,顿时只觉整个人像被狠狠的砸了一锤,脑浆几欲迸裂,来不及疼痛出声,一口鲜血已伴随着剧痛与晕厥喷出。
“噗~”
七窍流血间,长寿那一口鲜血直接扑在手中的石珠之上,接着整个人蓦然一瘫已昏死过去,而那手中的石珠好巧不巧的又掉回进他怀里,浸染在他七窍涌流出的血渍之中,最后滚翻进领怀中。
“妖邪,你敢!?”
就在长寿昏死的瞬间只听一声怒吼响起,原本还在天际的声音已似雷霆轰隆隆滚压而来,瞬间压住那嘶鸣钻耳的恐怖之音,镇的整个天空都在回荡。
尽管他还想听清楚是怎么回事,然而眼皮已不受控制的垂落,失去了意识。
“嘎嘎…贺道友别来无恙!”
只听一个犹如恶鬼之声的嗓子沙哑的笑道,同时手中法诀不停,控制着一枚殷红的珠子,于虚空中浮悬转动,竟吞引着方圆十里的精魄气血,化为一道道一缕缕的烟絮一般凝聚而来,最后都容纳进那珠子,使得原本就殷红的颜色更加明亮,泛射出阵阵猩红的光芒,夺目却又危险。
“哼…血清鸣,你如此残暴不仁,不怕有伤天和,他日雷劫吗?!”
来人竟是一个道人模样的年轻人,只是若细看其装扮却又与世俗常见的那种老道不同,尤其那衣袍之上的云纹图案勾勒出的却是两条极大的阴阳双鱼。
“哈哈哈……有伤天和?!贺兰芝,你修行修道狗肚子里去了?!你都说了我是妖邪,还怕什么伤天和吗?!至于天雷~大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不会不懂吧!?”
血清鸣大笑,一脸的不屑说道,既然已经被阴阳宗的人撞见,今天不做过一场是不可能的,索性他便直接撕破脸皮。
“果然是邪魔外道,不可理喻!该死!”
被血清鸣如此指着脸叫骂,哪怕贺兰芝养气功夫不俗也不免有些愤恨,何况他本就厌恶妖邪之徒,生性正直疾恶如仇。说着手中拂尘一甩已如万千利剑出鞘一般刺向血清鸣。
“呵呵~要打便打,怕你不成,满嘴的大义凛然,其实不过伪君子一个!”
面对劈杀而来的拂尘利剑,血清鸣毫无惧色,抬手一拳轰出间只见一道血光闪过,便见其拳劲中化出一道道血狼,扑杀着向那拂尘冲去。
“轰隆~”
一声巨响炸开,掀起阵阵飓风,肆掠的那一片气流呼啸不已,摧毁着两人脚下的山林树木,倒下一片,溅起一片木屑落叶。
见这一击被血清鸣轻松当下,贺兰芝并不意外,虽然他痛恨其炼杀生灵修炼邪功但却并不轻视其实力的强大,因此也不认为自己能一击将其击败或击杀。
只见他身形一转,脚踏星辰轨迹,手中拂尘一摔,再次劈斩向血清鸣,而且他这一击远比之前的一击更加强大,所过之处劈斩的虚空都发出撕裂之音,溢散开缕缕灵光星芒,携带着强大的威势镇杀的向血清鸣笼罩而至。
面对这一击,血清鸣也不敢怠慢,别看他嘴上骂的欢其实面对贺兰芝却是谨慎非常。要知道贺兰芝可是能被称之为阴阳宗的后起之秀,其修为实力可见一斑。因此只见他顾不得再用血灵珠去摄取精魄气血,身形躲闪间双手法诀变化,引动着血灵珠嗖的一声飞到身前,光芒绽放,化出一道光罩护住己身的同时又射杀出缕缕猩红的光芒向贺兰芝袭去。
“砰,砰,砰…”
一连串急促的击撞声炸起,只见拂尘的数道劈斩竟全被那血红色的光芒抵住,虽然被震的泛起道道涟漪却并未破碎。
而其射出的血灵噬光瞬息即至,洞穿着要将贺兰芝击杀,虽还未及身却已让贺兰芝有种周身血液翻涌燥热之感,同时爆发着恐怖的嘶鸣之声,宛如厉鬼嘶鸣具有可怕的摄魂夺魄之力,勾扯着他的神魂似要吞噬。
“哼~”
面对着这诡异阴邪的一击,贺兰芝冷哼一声,手中法诀捏变,顿时周身生出一道道玄妙灵光,不但阻挡去那血芒的袭杀而且还将其炼化,顿时只见一道道青烟生起伴随着鬼厉的嘶鸣,那一道道犹如活物的血芒竟被全部泯灭。
两人出手极快,看似只是一击却已彼此袭杀数次,此刻错身而过,彼此方位调换,只是仍不分高下,各有得失。
顿时看向彼此的目光一凛,明白这一战只怕并不轻松,顿时彼此对峙间气势再涨,周身威压涌动,引动着天地灵力似潮水般迭起,以各自为中心流转不息。
而就在贺兰芝与血清鸣厮杀对峙之际却不知在他们的下方一个孩子的命运竟因为他们的出现而改变,而他们的命运在某一天也因为今天的发生而不同,所谓因果轮回不外如是,天道报应丝毫不爽。
只见长寿七窍之血被那灰黑的石珠沾染后,原本顽石一粒的石子却有了变化,只是这变化太过稀微极难发现,若不是那沾染的血渍逐渐消失和石珠上突然浮现出的光华流转而过,只怕也并不能确定它的变化。
而也正是这一点变化才让长寿不至于就此葬身在这一场无妄之灾中,从而踏上一条不同于世俗繁华却更加瑰丽的玄异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