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皱了皱眉,闻了闻白色的空盒子。
他假装关心地说道:“这个东西不能吃,是老鼠做的,对身体不好。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俞呻站直了身子,嘲讽地说道:“我们身体好的人就算喝空气也能保持健康,倒是你,这个年纪了,一定要小心。”
李恒凑到尹峭耳边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尹峭没皮没脸地用故作沙哑的声音说:“疼得厉害,快受不了了,求求你救救我。”
李恒偷偷塞给尹峭一颗药丸:“昨晚是我下手太重了,没想到会伤到你,今晚在FogviaPub的表演上,俞呻和Cik会一起登台,别耿耿于怀。”
尹峭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看向Pip。
“小心被人抓到哦,异教徒。“她轻轻地提醒道。
Pip有些尴尬,正要辩解,这时Cik缓缓转过头来,用阴柔的声音说道:“我来看看Pip的尊长,不会有事的。”
Pip连忙恭敬地把Cik请了过去,尹峭和俞呻也换了个墙根儿坐下,看着他们离开,反正直到晚上去沉岗前,也没什么事可做。
俞呻好奇地问道:“异教徒真的能治病?”
“当然不能,这个才能。”尹峭掏出那颗药,在俞呻眼前晃了晃。
俞呻好奇地问:“你哪儿来的消炎药?已经被炒到三百可司一颗了,没人吃得起。”
“刚才李恒给的,”尹峭回答,声音平淡无波。
俞呻嘲讽道:“真够恶心的,道貌岸然。昨天晚上你满身血回来,我还以为你死了。还好都是别人的血。”
尹峭眨眨眼:“那你看,还骗了个消炎药。李恒这人就这样,不会真的跟谁撕破脸。“
昨晚,她和李恒这种并不算最底层的人,都能为了区区一百可司打起来,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对生活的难堪。
“你晚上去沉岗的表演,是跟Cik一起。“尹峭提醒道。
俞呻咬牙切齿地说:“我会真的打死他,然后装作是表演的一部分。“
尹峭挠了挠俞呻的下巴安抚道:“别跟钱过不去。“
俞呻抿了抿嘴:“咱们能不能再买点吃的?又不是买不起。“
“把你的工作确定下来之前,先别乱花钱了。”
没过多久,Cik和李恒在居民们的侧目中离开了这里。Cik一袭火红的长袍留下诱惑的背影,让没钱去沉岗消费的人充满渴望。李恒低着头,紧随其后。
尹峭趴到杂货铺门前,向Pip打听道:“Cik怎么说?”
Pip一边整理货架,一边回答道:“Cik说要我去砍一条山谷里的柳枝,围在尊长腰间,上面还得缠一圈黑布。”
尹峭没有多言,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跟着俞呻往孔楼的小隔间走去。
俞呻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把消炎药给他。”
尹峭不置可否:“如果我给了呢?”
俞呻:“那我就暴打八十岁老人,把药抢回来。”
“也都不容易,要是买得起药,治得起病,谁会找人看呢?”尹峭停顿了一下,说“其实我给了。”
俞呻大骂出声:“精神病。”
尹峭微微一笑:“但是我拿了一把灵能震荡器,没想到他柜台下面还有这种好东西。”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借用一下吧,今晚局势不明。”
她实在不愿再卷入任何纷争,就算是逃避,那又怎样?她不想再坚强了,展现出能力的结果就是更快地折断,认怂当个垃圾又怎样?苟活于世,没什么丢人的。她这样安慰自己,脑海中又突然闪过尊长们的脸。他们曾经的教诲和期待,如今却成了沉重的负担。她内心的疲惫和麻木,让她对人生感到乏味。第二次踏上战场的人,总是比第一次踏上战场的人更害怕。
也许根本没事吧?异教徒什么的,跟底层人没关系,今晚能多赚点钱就好了。她在心里这样想着,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随着太阳西斜,夜幕降临,整个溯北城的灯光猝然亮起,给人一种奇幻而迷离的感觉,大家的脸庞被照得红红绿绿。俞呻脸上刚才看起来还很浓的妆,现在呈现出诱人的光泽。他身着一件黑色丝绸衬衫,上面点缀着金色符文,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闪烁。双腿上只戴了银色的链条,走动时会发出清脆的响声。脚上踩着一双高筒靴,上面镶嵌着光芒流转的红色宝石。
他实在是非常漂亮的人。
透蓝色的蝴蝶成群结队地飞过,翅膀振动时发出玻璃碰撞般的脆响,优雅而动人。这些蝴蝶是对权贵们的邀请信号,象征着溢满奢华的夜晚即将开始。
如此漂亮的画面,没有孔楼的人抬头看,权贵今晚消费的就是他们。
尹峭粗略地数了数,今晚至少有几百人被邀请参加这些盛会,但她怀疑有多少人会去Fogvia酒馆这种破地方。他们走过伊光巷,巷顶已经被停满的游翼遮得严严实实,游翼是一种流线型的飞行器,银色的机身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那些驾驶着游翼的上等人来这里拍照,模仿着沉岗表演者的穿搭和姿态,把它们当成时尚的标杆。
两人快步走过,外面穿着巨大的黑袍,袍子拖在地上,掩盖了他们的身形。很多张扬的表演者,就是在伊光巷上被掳走的。尹峭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志。
是令士的游翼。
令士是谕令司的走狗,虽然飞行器外面经过改装,遮盖了一些装饰,但是她绝对不会记错那个形状。她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冰冷的恐惧感袭上心头。令士的出现意味着今晚将更加危险和复杂。她和俞呻必须更加小心,不仅要应对表演,还要警惕谕令司。
难道真的在发生什么吗?风下国现在是怎样的局势?
尹峭心想,自己真的太久没看过外面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