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海都的航班,颜晖所坐的依旧是国内航司的那一班,而公司给Lisa订的是没有积分的法航,她现场自掏腰包升级了前排座椅加行李优先,头等舱她倒是也想刷卡搞定,但这个航班头等舱已经售罄,有钱花不出去就有些难受。
好在颜晖有休息室可以用,虽说按照航司的规矩她是不能进去的,但她的脑瓜子可鬼的很。两人在休息室门口给航司的工作人员演了一场戏,Lisa挽着颜晖的胳膊说回国的航班两人要去不同的城市,导致不能坐同一航司的航班,还顺带出示了自己的金卡,工作人员也就放了Lisa进去。
颜晖的航班要比Lisa早半个多小时,等颜晖出发时,Lisa有些不舍,低着头黏糊糊的说道:“海都见了。”
“Le temps pass, Le temps filer.”(时间飞逝,会过得很快的。)
Lisa抬起脑袋,一脸惊异的问道:“咦?你会法语?”
“不会,但这几天听你说听人说,再加上简单的一些日常用语我也会,就知道了呗。”
“哼,知道你聪明。再见。”
虽说来法国时和自己一起来的小朋友有一大半时间都在睡觉,虽说颜晖也不是没有独自坐过十来个小时的跨国航班,但返回古城的航班却显得十分漫长且煎熬。前面两周多的时间过得又热闹又欢愉,而这次返航的十个小时,身边是一个不认识的香水味过于浓烈的法国中年妇女,自己的脑子里各种思绪搅合在一起,如同一个乱糟糟的毛线团。颜晖本想在这段独处的时间里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理理顺,但冥想了一会儿发现似乎是剪不断理还乱,越去思考脑袋就越疼。
工作的事儿面临可预知的大变,但不知道这种灾变会在何时发生,影响程度会有多大也完全没有头绪。好在这些都可以基于逻辑基于经验做出相对准确的预估,以颜晖目前的能力来说,倒也不至于变成无法处理的困境。
可是家庭那头呢?去年年底开始发生了太多超乎颜晖预料的事情,在原本平静的湖底硬生生的撕开了一个巨口,即便费尽心思也只能维持表面的平静。他和谢菲菲的种种矛盾该如何解决,颜晖对此是一点头绪都没。
讲道理要是有用的话,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颜晖也知道谢菲菲并不怎么爱听那些逻辑因果,自己平时也称得上用尽心思,也尝试了很多种办法换着花儿的去尝试沟通调频,但这三年多下来并没有多好的效果。
而情绪价值方面,谢菲菲这几年基本上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最起码那些她想要的东西,想要去的地方,想要体验的生活都被一一满足。只是欲望本身就是潘多拉之盒,到后来颜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满足谢菲菲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超出必要的各种需求。而一旦拒绝,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分析客观利弊不被接受,谢菲菲认为她想要的就是最重要的,找其他的替代方式也不被接受,谢菲菲还十分执拗较真。
这种感觉,让本应是充满期许与放松的回家之路遍布荆棘,这独自返航的十来个小时,就愈发难熬。此时颜晖也发现,似乎和工作上那些城府深沉,满是心眼的人打交道反而轻松许多,反正大家都是以利益为准绳进行着各种试探回应。即便一开始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与需求,但费费心思动动脑子也总能给出一些有理可据的结论,自己虽然全程精神紧绷但也总有一个明确的终点与目标,在达成之后也能送上一口气。而至于谢菲菲,颜晖现在倒是知道她的心思,也已经参透她种种要求之后的动机,但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解决两人的根本性矛盾。或许这种基于两人不同性格,不同经历而造就的矛盾是无法通过短短几年的磨合就能够解决的。
至此,颜晖才深刻体会到围城里那句“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是多么恶毒刁钻且精准的一句话。颜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初识谢菲菲,到决定和她结婚共度余生的那段时间里,多多少少像是中了情蛊一般,没有理性失了心智。但这又能如何,毕竟现在没有办法让自己超越时间的桎梏,返回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这种磨合也只能交给时间。这段婚姻之缘,是福是祸还是劫难也只能交给时间去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