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平衡，莱昂口吐鲜血，落在了一个又硬又重的东西上，肺部的空气全部被挤压出去。

同时一道金色光环急速扩散，碰撞一瞬间，蛮族军阀也发出一声十分痛苦的嚎叫，振飞而出。

莱昂撑起手臂，试图站起身，未知金色球体从怀中滑出，滴溜溜悬停地面一寸。

刚才蛮族军阀的符文剑破开鳞甲碰到了它，寻常魔法护符就已经损毁，被符文剑的强大力量过载。

金色球体超脱魔法护符范畴，有意识似的无风自转，环绕表面一串串晦涩难懂的金色文字，表面光滑依旧。

莱昂想，也许它救了自己的命。

蛮族军阀重斩的符文剑力量被护符所消解，要不然刚才自己早已破胸而死。

但一直握着的附魔长剑也丢了，莱昂摸索着，手指抓住了一个又硬又重的物件，意识到那是蛮族军阀的符文剑，坚韧意志驱使他拿去符文剑，去杀死卡吉索-灰狼，不能让他恢复过来！

于是试图握住剑柄。

触碰手指的刹那，一道低语无征兆响彻心扉，给出了超脱生死的诱惑，许诺进入一座天堂般的花园———

时间好像变得迟缓了，一切都被定格，莱昂能感觉到视线当中所有色彩都被剥夺，世界仿佛阿尔道夫街头艺人所绘制的一幅定格黑白画。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空洞的世界，霎那间，周围的景物发生了转变。

上一秒，他还身在基斯里夫的战场中，下一刻，就已经在别的什么地方了。

这里就像一条巨大的岩石走廊，岩石表面雕刻着不知名的古代符文，吃力吞咽一口口水，更仔细地检查后，莱昂发现一些岩石表面遭到了腐蚀，受到了严重的污染和腐化，他立刻意识到腐化力量正在这些通路中蔓延。

头顶上，天花板上镶嵌着奇怪的宝石，正在发出暗淡的辉光，破损的岩壁缺口外面，漫天星辰。

莱昂突然觉得一切都很熟悉，即使从未亲身抵达，在长久的，支离破碎的梦里，他知道自己正处在一个中转站，一个他熟悉的世界之外的地方。

离凡世很近，但是并不是它的一部分。

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竖井的边缘，这个井向下延伸到近乎无限的深度。

前方某处，他能感觉到一道表面雕刻石像，比森林巫婆召唤的鹿首怪兽巨大十倍的魔法拱门。

莱昂的双臂平摊在地上，伸向头顶，想抓住一些支撑点，寻求一些喘息的机会。

没有出路，他破裂的手指沿着岩壁的内侧曲线刮擦着，当他的右手无力地再次落在地上时，左手落在了地上一个坚固的东西上。

仅出于本能，他紧紧抓住了它。

一阵金色的火焰荡漾开来，在他的身体上迅速流淌。

即使在万念俱灰的情况下，触摸到它的感觉也奇异地温暖，奇异地健康，他的手指紧紧握住偶然发现的东西，同时抬起头，凝视那道从魔法拱门飘出的金色身影。

“你是谁？”他嘶哑着问。

疼痛消失了，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只有一种模糊的幻梦感。

周围剧烈旋转，凡人无法想象，感受天翻地覆的变化，莱昂想起矮人书籍所记载的奇闻，

几十万年前，一群强大施法者拖拽天穹上的星辰和脚下大陆，最终形成了现在的世界。

停止变幻了，莱昂小心翼翼地慢慢睁开眼睛，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周围的一切都燃烧着耀眼的金光，这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半眯着眼。

“你认为我是谁？”

一时间，莱昂不敢回答，他呆呆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闭着眼睛。

因为光源就在他的前方，无法直视，于是把脸转了过去。

“我不知道。”他开口说道。

他喉咙里的沙哑声消失了，他的伤口也不再疼痛，尽管他感觉每一根骨头都在诉说疼痛的，就像新生的皮肤正在揭开痂皮。

“你真的不知道吗？”

声音的主人难以捉摸，这可能是男性的声音，也可能是女性的声音，但肯定不属于凡人范畴。

莱昂一直试图看清说话的人，但光线的亮度让他无所适从，他透过指缝的目光捕捉到了挥动的金发和洁白长袍，但再无其他。

“我在梦里见过一个，像你一样的存在，”他踌躇着说。“还有，在一座破败神庙里，基斯里夫的雪原上。”

“你做了什么？”

“我试着解开那枚金色球体，它困扰了我二十七年。”

类似笑声的东西从光源处回荡出来。

“然后呢？”

“来到基斯里夫国度，寻找答案过程中——抵抗混沌，”他说，守军惨烈的牺牲刺痛了他的心。“我不够强大。”

“力量是一种转变，只要有力量，只要有意愿，所有的界限都可以跨越。”

莱昂听不出其中含义，试图再看一眼说话的人，但失败了，那道光比夏日艳阳更强烈，甚至靠近它都会让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流泪。

“你是谁？”

又是笑声。

“你知道我是谁。你一直都知道，即使你的思想压倒了你的灵魂，告诉你另一个事实。”

莱昂低头一看，手里拿着一把破烂不堪铁器，那是一把劣质武器，是守军中一个哥萨的弯刀，它有被使用过的痕迹，长长的刃口有缺口，已经变钝。

与他自己的长剑不同，这把武器，没有任何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或许帝国成千上万的村庄铁匠铺里，每天都有成千上万把比这样更好的剑被锻造出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紧紧地握着它。

“你为什么在这里？”

笑声消失了，神秘者接下来说话时，声音有些低沉。

“世界是个广阔的地方，其中有恶魔，有怪物，有神灵，还有仁慈的创造者。这些话都是真的，大地之中有力量，可以抵御来自大地之外的力量，因此抵抗混沌的英雄，永远不会真正孤独。”

莱昂感到周围的温暖开始消退，仿佛在很远的地方，他听到了武器碰撞的声音。

“你通过了一道考验，莱昂-冯-德雷克，一道绝无仅有的考验，”神秘者说，“你可以选择不同的命运。”

“这不会是黑暗之神的诱惑吗？”

“谁说得准呢？”

金色的光芒开始消散，一股带着烧焦的苦味的寒气飘向他。

“你反抗了，这就够了。”神秘者说，“解开金色球体的封印，我在千万条穿梭的星辰之间等候你。”

激烈的喊叫声打破了寂静，听起来无比嘶哑。

一阵急促的声音，就像大风拂过群山，开始在他周围搅动旋转，他感觉自己正从一个可怕的高度坠落。

随着光线逐渐暗淡，莱昂发现自己可以直视前方，在魔法拱门绚烂的光与影之中。

附魔长剑厄瑞波斯重回他手，剑柄与指尖相触。

超脱的力量充盈自身，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黄金阶的力量。

那个同样站起，举起战斧的蛮族军阀咧开大嘴，逐渐涣散的瞳孔说明了一切。

卡吉索-灰狼惊恐万分看着自己的鲜血流了一地，他感觉自己碾压凡人的力量正伴随着力量消逝不见，邪神的地狱正在朝他敞开。

于是，蛮族军阀的头颅被莱昂一剑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