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情况我已经清楚了，这个男孩的性灵之光和生命本源都没有受损。接下来只要用唤灵仪式唤醒他就行……”

科蕾娜愣愣地点头，那枚闪着幽光的多脚蛛怪眼球被她递给了准备施法的少女术士。

拿钱办事，特瑞雅没有任何废话，当即从暗灰色长袍内取出一只长长的玻璃试剂瓶，仰头伸出自己红艳的舌头，将其中的墨色液体一饮而尽。

二人初识时科蕾娜还问过特瑞雅为什么要用这么奇怪的方式喝集中精神的药剂，得到的回答是，特瑞雅不想让这含有古怪精神药品的东西腐蚀自己的牙齿。

明明是一个劣质浊酒不离口的家伙，在某些方面却固执地离谱。也无怪乎她能和面瘫寡言的科蕾娜交上朋友。

少女两只手的手背早已画好了类似召唤咒文的创世真言，此刻开始慢慢描摹出禁术模型。

吸收了药剂，消瘦少女那苍白面容上显现一抹潮红，调整好状态，特瑞雅从腰间扎成册的皮纸卷中抽出一张赤牙象幼崽毛皮制成的皮纸。

红色薄纸被抛向空中，少女双掌一拍，牢牢将这东西锁在双掌之中，嘴里念念有词，开始了所谓的唤灵仪式。

她这套魔能巫术帽拼接灵能法袍的混搭，再配上此刻既不像炼金仪式也不似施展奥能的架势，真是要多另类有多另类。

特瑞雅本人也不想变成这样，谁让她只上了一年不到的正式法师课程，连法师学徒都还没当上呢，就被牵扯进子爵少爷谋杀案里，作为普通骑士家的三女，她可不相信自己那重男轻女的老爹会好心到浪费金克朗来保自己。

被逼无奈之下，她只得把自己卖了，躲到这邪神坟场好歹是不用在监牢内受到子爵大人的私刑。

不过这也彻底断绝了她本人学习正统魔法的路子，特瑞雅是胆小到害怕子爵私自处刑的少女，自是不会去高腐化和那些真正强大的冒险者接触。

就这样在低腐化区和每隔一段时间进来的其余低级施法者交流，硬是让她结合仪式魔术把自己修成了巫术祭祀的分支——灵媒术士。

这种像是下九流蛮族祭祀才会用的仪式魔术，也是她为了生存在黑石镇现存不多的法术典籍上学来的，必然是上不得台面的。

可这不伦不类，也好歹算是个施法者了不是。至少她没有像其余自命不凡的施法者随便组个小队，就去冒冒然去攻略眼魔和罪狼，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赎身券，最后变成一团不可名状的血肉团块。

……

一团虚幻的清气从亚空间被召唤而来，少女手中的赤牙象皮化为细沙簌簌下落。

在特瑞雅的指引下，这团清气在少年身周转动了三圈，随后便消失不见。

而少女脸上那抹被药物刺激出的潮红也在这番操作下彻底消失，脸色变得惨白一片，像是宿醉好几晚的状态。

从备用口袋里拿出一根绿色根须，放在嘴里嚼了嚼，特瑞雅才恢复一点血色。

而那名少年也终于睁开了双眼，茫然地注视周围的人和物。

科蕾娜激动地扶起少年，让他靠坐起来，随后又似是想起重要的事一般急忙跑到楼下和旅店老板要了一碗没有掺黑鼠肉的猪肉羹。

这期间，术士少女根据探险者手则上写的简单套话，用主神教区的通用语和少年对话，少年没有什么反应。

用瑞塔贵族的礼仪性词汇和其问好，也没有任何反馈。倒是少女停下说话后，少年用一种类似北地腔调的语言和自己搭话。

十四岁的特瑞雅可不是什么语言大师，她也不会语言翻译的魔法，只能确定这应该是北地现存的民族语言，不是什么灭亡贵族的失落之语。

没有什么失望情绪，将少年各项私密处都尽收眼底的特瑞雅，早就在心中得出定论。

那为什么这名三流灵媒术士在清醒时，还如此坚信那则瑞塔贵族的谣言呢？

用她本人的话来说——人啊，总是难得糊涂。

都落得这般田地，心里总该存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不然活着就太没意思了。

直到她离开旅馆，特瑞雅也没有提醒科蕾娜注意什么。

这荒唐的世道里，人心中生出种种恶念和怪癖是很正常的现象。冷硬的科蕾娜突发奇想萌生“弥赛亚”情结，试图收养一个拖油瓶，自己和她非亲非故何必劝诫。

被刺杀的子爵少爷还喜欢养被炼金狂人改造的活体人彘呢，也没见什么人有意见啊。

“不过……那男孩的声音还挺甜的。”

头戴巫术帽的消瘦少女最后复杂地望了眼身后的旅馆，身影消失在了酒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