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红似鲜血般的霞光照在一间草草搭建的破旧茶馆上。
这一天中最后的日光,就犹如一盏聚光灯,从屋顶的窟窿中射入,将下方的一张破旧木桌照亮。
此刻明明尚未傍晚,但茶馆里的其他地方竟全是午夜般的黑暗,像是有张看不见的大嘴将所有光线一并吞入。
木桌的后面有一位看上去已然上了年纪的说书人,目光略显呆滞的他正静坐在一把看起来同样有些年份的灰色竹椅上。
不知道就这样坐了多久,慢慢的,本就已是黄昏的天色也彻底暗淡了下来。
直到太阳终于完全落入山后,天空只见皎月的时候,说书人忽地动了。
只见他双手抬起放在桌上,呆滞的目光里竟生生多出几分灵动,甚至就连原本木讷的脸上都不知道从哪挤出了一抹热情的笑容。
“哈,今儿的茶馆也是席满坐满呀,我多谢各位客官您赏脸捧场了。您时间都宝贵,那咱这就开始。”说书人对着面前的诡异黑暗径自说道。
“就在咱们这片玄元大陆上,十来年前的某一天可突然就传出了一件诡异的真事。”说是说书,但老者面前的这张桌子上很奇怪的没有醒木,扇子等任何与说书有关的道具,甚至没有定场诗,他就这样继续说着,并且似乎是一副已经入活的架势。
“说这有的人死后啊,受到自己的执念或遗愿作祟,无法踏入轮回,只能变成鬼魂飘荡在这世间。这其中一部分呢,为人歹毒,心地不正,死后做鬼魂了都要为害一方,称作恶魂。”
“这些恶魂,有的怨念颇重,意识消散之后会展开神秘莫测的鬼域,将误闯的人吞噬进去,玩弄虐杀。有的不愿意识就此消散于这人世间,于是他们侵入亡者的身体,借助他们的遗体烧杀抢掠,让已故之人死后也不得安宁;又或是寄生在活人的身上潜移默化的影响你,以期最终夺舍你新鲜的肉体,端的是可怕可恶之极。”
“哈哈哈,说书的,你倒是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还发生在咱们这的呢,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没待说书人继续说下去,面前的黑暗突然波动起来,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影在里面扭动,紧接着里面竟然传来了一道听着是位年轻男子的哄笑,说话的语气更满是挑衅与嘲讽,一副找茬的架势,继续道。
“你就直说你瞎编的就行,我们哥几个又不会怪你的,说书嘛,瞎编点故事不丢人,哈哈哈哈哈。”
“就是,别的说书的还都客气点,说个什么‘相传’‘据说’。到你这直接照进现实了,我活五十多年了怎么就没听说过你这个真事呢。”前者话音刚落,一旁黑暗中就同样有一道比之更显苍老的声音附和起来。
与之而来的,桌前的整片黑暗里各处都传来了嗤笑与低语。人声之多就好像这间本就不大的茶馆密密麻麻坐满了沉入到黑暗中看不见的人。一时间氛围诡异可怖之极。
“哦?看来您是一位常泡园子听过见过的主顾。”说书人面对黑暗里的起哄竟也是丝毫不惧,甚至脸上的笑容还更加的灿烂了“不知您之前听哪些名家的评书戏剧啊?”
“嘿,你这老东西说书看着是个外行,但眼光倒是不错。”黑暗中的人影继续扭动着,最开始起哄的年轻人声猖狂的继续说道“说出来都怕吓着你,小爷我听的名角可多了,有...”
但忽然,年轻人声就此顿住了。紧接着,原本猖狂的声音也变得疑惑了起来“咦,我...我...小爷我忘了,反正我一听你说书...就是烂的很...我...”
“害,您瞧这闹的,少爷您可能是平常太忙太累了,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情有可原。我不问您看过哪些名角了,换个简单的问题,您怎么称呼啊?”说书人闻言丝毫不以为意,语气更是恭敬客气至极,对着年轻人声传来的方向说道。
“您给老头子我留下您的尊姓大名,方便我知道今儿是哪位贵公子提点我,等以后水平提高了也好瞻仰您不是。您叫啥您肯定是知道吧。”老者继续道。可言语间,微光下他脸上原本热情的笑容似乎慢慢变的有些诡异起来。
“废话,自己叫什么还能忘啊,你个老不死的,你听好了小爷我就是...就是...为...为什么...我是...我是...啊!!我是谁...我...”年轻男声的声音开始惶恐起来,语气之中甚至开始出现了恐惧的味道。就连在其声音所传出的黑暗里,人影的扭动都开始激烈起来,就像个被困于囚笼中正垂死挣扎的人。
可随即,他的声音就骤然消失,扭动的黑影也彻底归为平静,仿佛这里先前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此言一出,顿时原本场间黑暗中的嗤笑与低语顿时小了下来。